它們仿佛生來就長在木頭上,寄生在一圈一圈的紋理之中。
簡單地收拾好了自己,她夾著一張殘破的地圖再度走出房間史密斯教授的房門已然關上,那位突然造訪的馬賽克先生也不知去向。
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幾位表情麻木的鄰居在走廊上和她擦肩而過,腳步虛浮目光遊離,像沒有生氣的玩偶。
“讚美吾主!”至今還不知道名字的年輕人站在窄窄的樓梯扶手上,踮著腳原地轉圈,像是在跳一支無人觀賞的芭蕾。
據說他過去是馬戲團的雜技演員,所以才能完成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早上好,美麗的小姐。”他攔住了瑞雅的去路,笑容滿麵,神采飛揚,綠襯衣和玫紅外套的搭配依舊帶有馬戲團的風範:“有興趣了解一下我的真主,偉大的——”
“沒興趣,謝謝。”她彎下腰,從對方高高抬起的胳膊下麵鑽了過去。
公寓的女主人住在一樓,是個記性不好的老太太,這也是瑞雅會選擇長住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對方至今都還沒想起她壓根就沒付房租。
她打算等找到工作後一起補上。
廚房飄出了烤麵包的香氣,房東太太今天記得準備早餐,也沒有忘記烤麵包所需要的步驟。瑞雅順路進去拿了兩片,形狀仍然是房東太太最愛的章魚。
多嘴說一句,雖然對一個人的外貌評頭論足是很沒有教養的事,但公寓的女主人長得實在是,實在是……沒有下降空間,在被係統打上馬賽克的邊緣反複橫跳那種。
麵包爐的旁邊放著一瓶濃綠的蘸醬,顏色詭異,但大家都很愛往麵包片上抹上一兩勺,說醬料滑過喉嚨的時候能感受到深邃的大海。
“連溺水的窒息感都一模一樣呢!”年輕人當時如是說,迅速地往瑞雅的麵包上抹了一點。
於是她當天上午隻好餓著肚子打掃房間。
小鎮上的報社共有兩家,瑞雅獲得麵試資格的是“公報報社”,所發行的報紙原名《阿卡姆廣告人》,現與報社同名,得益於有諸多大學教授投稿,文采極佳,質量頗高,暢行周邊。
這樣一家知名報社,一般來說想要入職是極其困難的事,偏偏他們最近出了一些“小意外”,因此招聘廣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所有街區。
對著地圖仔細核對了地址,瑞雅疊好了那張皺皺巴巴、下麵還畫著奇怪符號的招聘啟事,沿著主乾道向密斯塔托尼克河走去。
坐落在阿卡姆的大學和它同名,可惜早已破敗不堪,成為了一片野貓都不願意去的荒涼之地。
伯恩·史密斯成為“前”教授的原因也是這個,據說他在離校前還偷走了圖書館的書籍。
公報報社規模不大,位於一棟三層小樓的上兩層,最下麵是一家倒閉了不知道多久的店鋪。瑞雅順著室外樓梯上去,敲了敲那扇被灰塵蓋住銘牌的大門:“您好,我是前來應聘的……”
“歡迎!”門刷的一下就開了,對方像是蹲在門後等待已久。
文質彬彬,衣著考究,鼻梁上的眼鏡沒有反光,也許是無鏡片眼鏡,也許是鏡片摔碎了還沒來得及更換。
他熱情地將瑞雅請了進來,手撐到女孩身後,行雲流水地關上了才打開沒幾秒的鐵門。
一聲小小的“哢”後,門再次鎖緊。
雖然已經是白天,但拉上了窗簾的報社光線昏暗,幾乎和夜晚沒什麼區彆。這樣的環境讓瑞雅感到了不安,尤其是對方還繞到了她的身後,推著她走進了一間更黑暗的社長室。
速度太快,她沒能看清報社的全貌,也沒能分辨出打字機和傳真機後麵的黑影,是不是報社的員工。
“來,到這裡來,坐下,我為你倒杯茶。”自稱社長的男人紳士地為她拉開了椅子,瑞雅卻沒有馬上就坐下去。
心中的違和感越來越強,她握住了包在地圖中的多功能鐵棍,打算一有不對就馬上出擊,先下手為強。
“我是來麵試的。”
“噢,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昨天才去貼了……但我們先坐下來,好好喝一杯上午茶吧。”他壓了壓瑞雅的肩膀,試圖讓對付聽從自己的建議:“為什麼要呆呆傻傻地站著說話呢?想象一下,陽光明媚的早晨,你坐在全阿卡姆最好的軟墊上,喝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印度紅茶,身前的唱片機播放著美妙的歌曲——而你要做的隻是享受。”
瑞雅覺得這個社長可能有點大病,順帶著也憂心起了這家企業的未來發展前景。
“我不想享受,我需要一份工作。”她抖開了這個男人的手。
“好好,我明白,你想要工作,所以你才會來到這裡,我們才會相遇。”社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如此浪漫,簡直是命運的安排。”
?瑞雅已經不覺得對方有精神上的問題了,她建議他直接去阿卡姆療養院占個床位,靠窗通風好的那種。
“但是,”笑容一斂,社長的語氣忽然凝重:“你有沒有想過,這或許不是命運的安排,而是吾主的召喚。”
她明白了什麼:“我不信教,我是唯物主義者。”和年輕人的第一次見麵,對方也是這樣鍥而不舍地邀請她加入自己所在的教團。
“唯物主義?不不不,它和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它們一樣,都隻是蒙蔽你認清世界本質的麵紗。”他的聲音陡然激動,即便眼前一片黑暗,但瑞雅依舊能感受到他那猙獰的、狂熱的表情。
“成為千麵之神的祭品吧!”他瘋狂大喊道,一瞬間就丟掉了所有文明的外紗:“你將成為探究真理之路上的,一塊必不可缺的墊腳石!”
他朝一桌之隔的女孩撲了過去,張牙舞爪,仿佛一頭失去理智隻能任由腦中惡魔操控的野獸。
短短幾個小時內,鐵棍再一次敲中了一個腦袋,並且同樣沒有把對方敲暈。
瑞雅有點懷疑這根棍子的質量,但此時容不得她多想,在快速推倒桌椅來阻礙社長的行動後,她拔腿就往外跑去。
社長室的門虛掩著,輕輕一碰便應聲而開。幾乎在她跨過門檻的同時,報社的燈被人擰開,昏黃的燈光照射出了一個又一個馬賽克,大約是被社長做掉的報社人員,和被招聘廣告吸引而來的倒黴蛋。
瑞雅不想加入他們,飛速跑到門前發現打不開那把堅固的鐵鎖後,目光一轉,看到了不遠處開著門的雜物間。
咬咬牙,她兔子似的躥了進去,用最快的速度關上門鎖好,用廢棄的桌椅抵住。
太倒黴了,怎麼會第一份工作就遇到變態。她的額頭滿是因為驚嚇產生的冷汗,邊想邊在四周尋找著能夠快速將人送走的新武器。
社長來到了門邊,手中拿著很有恐怖片氛圍的伐木斧,開刃處鮮血淋漓。
“你是逃不掉的!”他說,用力砍向了大門。
不要慌,你可以穿越且綁定了係統的天選之女!瑞雅給自己打氣,後退避開擊穿了木板的斧刃,不料卻撞上了一個軟軟的,史萊姆一般的東西。
吃驚地回頭,她看到了今早出現在史密斯教授房前的馬賽克先生。
“救命!”她果斷地撲過去抱住了“他”,“外麵有變態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