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左輪交了出去,帶著點不舍——一切恐懼都來自活力不足,冷兵器終究不如熱武器有安全感。
以後……她也要去買一把!
“天呐,是伯恩。”德克斯特張了張口,“我還以為他已經離開阿卡姆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
他蹲了下去,檢查著老朋友的身體,動作相當仔細,仿佛同時還在尋找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瑞雅對這位醫生的觀感不太好,藏在衣服下麵的書也忽然就不想拿出來了。
嗯,找個比較隱蔽的機會再交給探長吧,她想。
安布羅斯·德克斯特出身自羅德島州的普羅維登斯鎮,原本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人到中年後卻改修了物理,因此來到了阿卡姆鎮。
據說,鎮上的密斯塔托尼克大學曾經是全美知名的學府,馬薩諸塞州頂尖的學術中心,培養出了諸多如群星般閃耀的傑出人物,是無數學子的夢寐以求之地。
可惜……
德克斯特並非單獨前來,他早已結婚並有個女兒,名叫阿比蓋爾的少女此時就站在147號公寓的樓上,透過一扇玻璃窗觀察著這裡,在瑞雅看過去的時候還朝她微微笑了一下,看上去文靜可愛。
不過奇怪的是,她和父親長得不是很像,相貌大約繼承自母親。
“史密斯在學校裡是怎樣的一個人?”探長問。
“和藹,孤僻,不擅長與人打交道,認為‘知識即是真理’。”德克斯特歎了口氣,他看著不過三十多歲,和阿卡姆先生一樣衣著考究,露在外麵的皮膚被曬得黑黑的,似乎經常暴露在陽光下工作:“他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就離開學校了,說是家中出了變故,誰知道……”
瑞雅推了推身上的人,小聲問:“密斯塔托尼克大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學術造假,校長受賄,剝削學生,亂收學費,家長抗議?
“前往南極的考察隊帶回了史前生物的遺骸,埃及的探險隊送回了被詛咒的法老遺產,海底的潛水員發現了許多閃爍著藍綠詭光的寶石;”阿卡姆說,語氣低沉誘人,像是惡魔在講著一個關於貪婪和毀滅的故事:“它們安詳地躺在大學的博物館中,直到被人類驚醒,巨大的黑影吞噬了學校,摧毀了象征文明的一切——有目擊者說,那片黑影的形狀仿佛一個長滿觸手的巨人。”
瑞雅明白了:要麼是從史前生物身上釋放了沉睡萬年的遠古病菌,要麼就是海底的礦石有放射性物質,要麼……因為非法盜竊埃及文物被當局告上國際法庭,學校聲譽受損,以至於再也辦不下去。
無論哪種,這大學都挺刑的,還好已經倒閉了。
她露出了一個密斯塔托尼克“死得其所”的表情,同時看到阿卡姆先生的眼中有些失望,似乎對自己聽完八卦後的反應不太滿意。
因為警局的法醫上個月“意外”身亡,德克斯特被聘為了臨時法醫,跟著他們一起進入現場勘查。瑞雅身上的嫌疑雖然被洗清了大半,卻依舊不允許離開,阿卡姆便友情提供了兩把椅子,和她一起在公寓門口坐了下來。
“我對你挺感興趣的。”他說,興致勃勃:“這棟房子多半會被查封,你要是沒有彆的去處的話,不如來我這裡?”他指了指相隔不遠的147號公寓,這片街區的規劃並不眼鏡,許多房屋都幾乎緊緊挨在一起,有的甚至共用著同一堵牆壁,火災一來大家都彆想跑。
“不了。”不同於房東太太那牆體總是濕漉漉的、爬滿了青苔的公寓,阿卡姆先生的看上去高檔許多,整體顏色十分明亮,看得出其主人應該是個活潑樂觀的人。瑞雅很心動,可惜現實永遠比理想豐滿,她在149號欠下的房租都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上,更彆說付新房租了。
她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屹立於密斯塔托尼克河上的大橋,希望那兒會有一個空閒的橋洞屬於自己,也希望警員能允許她帶走一床被子。
夏天儘管要到了,可晚風仍然透著絲絲寒意。
“彆這麼武斷嘛。”阿卡姆把椅子往她的方向拉了拉,兩人的手臂幾乎貼到了一起:“負責看守門廳的武士先生前幾天坐輪船回家了,公寓的安全頓時沒有了保障。我看你意誌堅定,身手過人,還會用槍,不如……”
瑞雅回過味了:“你想聘請我?”她還以為是讓她過去租房子呢。
“不然還能是什麼?”阿卡姆嫌棄地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那條布料便宜做工粗糙,款式還過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條紋裙:“難道你覺得你可以租下我的高級公寓?”
這人怎麼突然變得欠揍了起來?看在他即將成為自己老板的份上,瑞雅忍了忍,假裝沒聽到剛才的那句嘲諷。
調查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小鎮的警員秉持著準時下班的良好傳統,趕在工作的最後一分鐘破了案,遇害者和凶犯的屍體都被運回警局,唯一的幸存者則是當場釋放,並對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衷心祝願您未來的生活順心如意。”他們說,坐上警車依次離開,留下一棟貼滿了封條的房子。
看來拉托提普先生改進的電風扇是拿不出來了,瑞雅鬱悶地想著,跟著阿卡姆先生來到了147號公寓,地板和牆紙都很有上世紀的風味,玄關處擺著兩幅看不出真假的油畫,都是莫奈的作品,下麵掛著一排整整齊齊的雨傘,有幾把的傘扣都是用寶石做的。
這裡住的似乎都是上流人士,接下來的介紹也佐證了這一點。
有穿著長黑燕尾服、頭戴高頂禮帽的男爵,有身影如帝王般高貴、自稱法老後裔的外國貴族,有來自瑞雅的老家波士頓的、德高望重的長者,還有披著華麗紅衣、美麗得過分的女士,瑞雅在他們之間格格不入。
這樣一對比,看大門的職位簡直不要太契合她。
吃飯的時候,德克斯特的女兒坐到了她的身邊,一頭金發宛如天使,笑容也非常甜美。不過,大約是燈光的原因,對方的眼睛看上去有點奇怪,黃褐色的眼球裡似乎沒有瞳孔,也可能是天生比較小。
瑞雅不好意思一直盯著一位女性打量,匆匆掃過一眼就專注於盤中的食物,阿比蓋爾倒顯得很健談,說自己很高興能擁有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鄰居,還熱情地表示願意把房中的浴室借出來,在得知她身上有點不舒服後。
沒錯,阿卡姆先生的公寓甚至有獨立的衛浴空間,和房東太太的相比簡直是天堂。
瑞雅沒能拒絕這一動人的邀請,在浴室脫下衣服後,她看到那條“蛇”留下的黏液已經乾涸,並且因為一係列她不理解的化學反應變成了粉色,像一道駭人的結痂那樣纏繞在她的腿上。
她為此感到擔憂,用手摸了摸,觸感軟軟的,卻又無法扣掉。
雖然對小鎮的醫療水平不太放心,但她還是打算明天去醫院看看——或許直接去找阿比蓋爾的父親,聽對方說,德克斯特先生的醫術水平十分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