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沃特雷農場所在的山坡,瑞雅在那片已經看不出原貌的廢墟中找到了拉維妮婭。
對方看上去十分狼狽,好在也隻是狼狽,沒受什麼傷,神誌看著也還清醒。
目光繼續遊弋著,她很快又發現了大難不死的奈亞,梁木和牆壁倒下時形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形,將他很好地保護了起來,就是被今晚的事嚇破了膽,一見到她就抱住哭個不停,邊哭還邊說自己從今往後一定洗心革麵再也不搞迷信了,那個怪物好可怕嗚嗚嗚。
怪物從瑞雅身後冒出個腫脹的腦袋,笑眯眯地問他是不是在說自己,成功把才轉醒的中年人再度嚇暈了過去。
……這點膽量,還是彆當邪.教的狂教徒吧。瑞雅暫且把他放到了地上,用一旁的地毯或者沙發毯蓋住,然後轉身回到拉維妮婭身前,猶豫半晌才問對方感覺怎麼樣。
如果身後這個黑影說的都是真的,索托斯先生就是尤吧,分裂出兩個自己和不同的人談戀愛,無論從道德層麵還是法律層麵都令她難以接受。
即便自己最初不過是想拿對方當個刷任務的工具也不行,她可沒有一邊在瓦爾登湖和這位恩恩愛愛,一邊卻在聯邦山和那位甜甜蜜蜜。
表情不斷變化著,女孩煩躁地甩了甩散下來的頭發,脖子上的項鏈也隨之和她的皮膚碰撞著,有著金屬表麵的它並不冰冷,反而溫暖得像一個人的手。
臉色一黑,瑞雅立即將它連拽帶扯地解了下來,銀白色的鑰匙無辜地躺在她的掌心,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如此狠心。
“太沒品味了,祂怎麼可以送你這樣的東西。”仗著女孩打不過自己,蝙蝠一直厚臉皮地跟在她身邊,大貓似的蹲坐在她背後,勾頭望著她的手掌:“扔了扔了,改天我送你更漂亮的項鏈首飾。”
瑞雅原本是很想丟掉了,但聽這個嘚瑟的怪物如此一說,反而逆反地又想留下來,於是當著對方的麵戴了回去,心裡還在想不要白不要,做虧心事的又不是她。
一條圓圓的尾巴纏上了她的腰身,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上麵像現實中的蝙蝠那樣覆蓋著一層薄膜,滑滑溜溜,摸起來估計手感還不錯。
“真的不扔嗎?祂可背著你和彆人搞在一起唉。”身後的黑影喋喋不休道,“看這項鏈也沒多彆致,說不準是批量生產的,見到一個長得不錯的小姑娘就送一個。”將腦袋擱到女孩肩上,胸腹兩側的附肢勾起銀色的鏈子,繼續道:“看看這做工,敷衍粗糙,彆勒壞了你嬌小可愛的脖——”
再次抄起地上的什麼東西塞到祂嘴裡,又重重拍開那幾隻尖尖的爪子,瑞雅終於獲得了短暫的平靜。
而拉維妮婭就在離她不到三步的地方,恍惚地盯著夜幕中的漆黑山峰,像是在緬懷什麼。
風暴後的敦威治安靜得可怕,也沒有人到這裡來進行救援,好似這片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隻剩下了農場中的三個人和一頭蝙蝠怪。
皺著眉打量了身後的馬賽克片刻,瑞雅嫌棄地揮揮手,讓對方走得遠一些——隱隱約約,她覺得這個長得不咋地的家夥也許自帶什麼奇怪的生物磁場,會令靠近的人神誌不清。
“你還是第一個敢著對我的人。”祂有些不滿地說,但還是扇著翅膀飛到了農場的外麵。
怪物一走,拉維妮婭的狀態果然正常了不少,眼睛愣愣地望向瑞雅,慢慢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是我,”握住了那雙冰涼的手,女孩問:“拉維妮婭,你,你沒事吧?”
緊緊閉著蒼白的嘴唇,少女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茫然又痛苦,既不知道該如何接受今晚發生的一切,也為漸漸感知到的、那些已然失去的東西悲傷。
許久,她才抱住瑞雅,慢慢地哭出了聲。
“我的孩子……”
原來自己想得沒錯,和索托斯一起被送走的,還有拉維妮婭期待已久的小孩。
雖然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一位滿懷期許的準媽媽,但瑞雅還是道:“沒關係,他們應該隻是去了父親身邊。”再想到這個“父親”的另一個馬甲,心情頓時麻麻的,不知道該不該順口罵對方幾句。
這樣魔幻的情況,她一直以為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這不一樣。”拉維妮婭看上去還是很傷心,在女孩的懷裡喃喃道:“如果他們能留在我的身邊,至少……我還為他們準備了那麼多食物……不,我要讓他們回來。”她忽然推開了瑞雅,趴在地上,賣力地刨起了土坑。
沃特雷的農場位於山坡又靠近樹林,泥土並不鬆軟,裡麵夾雜著大量的草根、樹根和碎石。瑞雅看到她的手指被劃出了一道道傷痕,指甲也因為碰上的堅硬的物體而斷裂,鮮血洇出,很快就將她的雙手染得鮮紅。
不明白她這是在做什麼,瑞雅上前阻止,對方卻像被激怒了一般,不僅轉過頭大喝了一聲,又搖搖晃晃地撲了過來,滿是血跡的手掐住女孩的脖子,癲狂地說:“你也去陪他們吧。”
起先,瑞雅以為拉維妮婭說的是她的孩子們,眼睛一轉,看到坑下的一隻胳膊才意識到,對方也許是想掐死自己,和坑底的屍體作伴。
雖然有點為這個起初恬靜溫柔的少女難過,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小綿羊。
一番扭打後,她將拉維妮婭壓在了身下,兩隻手按住對方的手臂,懷有一絲期望地說:“拉維妮婭,你清醒一點。”
但對方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紅著眼睛,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