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瑞雅回答得很乾脆利落,“我拒絕。”
開玩笑,她怎麼可能同意這種要求,儘管她真的很想救活碧翠絲。
“嗯?”黑暗中,她感覺蝙蝠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美麗的藍色眼睛重新燃起了火焰,仿佛來自恐怖的地獄。
“因為是我,所以你才不願意吧?”她聽見他說,語氣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如果是……如果是敦威治的那個人,你是不是就會答應?”
謔,這蝙蝠還挺記仇。瑞雅心道,思緒不免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了想,覺得自己大約會——小小地遲疑個幾秒再拒絕。
沒辦法,做完任務回去的時候又不能把他們打包一起帶走,既然注定分彆,不如從未開始。
短暫的沉默似乎徹底激怒了對方,她感覺地板連帶著大廳中的羅馬柱都顫了幾下,眼前的兩簇火焰越來越亮,仿佛隨時都可能噴出來將她吞沒。
“這和當事人沒關係,不行就是不行,誰來都不行。”咬了咬牙,她半發自內心半胡編亂造:“我討厭小孩子,無論是孕育還是撫養。”頓了頓,她瞥了對方一眼,覺得那雙藍眼睛裡的怒火弱了幾分,於是加把勁道:“你不會想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吧,這就是你對我的感情嗎?”
cpu一個人是不對的,但如果ktv的是一個馬賽克……那麼建議請繼續加大力度。
果然,蝙蝠的語氣軟了下來,勒住她的那些手或者爪一個個慢慢放開,沉默在兩人間彌漫開,屋內頓時靜得出奇。
她感受到了對方的沉思與思索,這個和“人”字基本不沾邊的怪物似乎對那個要求有彆樣的執著,或許無論什麼生物,都將繁衍刻進了基因裡。
“所以,你還是放棄吧。”瑞雅說,耳邊想起了焦躁的腳步聲,蝙蝠在苦惱地原地踱步,陷入了糾結和掙紮。
“或者,我們可以先跳過這個難題,等複活了碧翠絲小姐再說。”
“哼,”話音才落,她便聽到對方冷笑了一聲,混雜著腐爛、血腥和焦味的氣息再次湊近了她,在她的耳邊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複活她,我們必須得有個孩子。”
阿撒托斯,猶格·索托斯,還有一直圍著人類女孩打轉的克蘇魯和哈斯塔,這些家夥的存在令祂感到不安,儘管其中的兩個是祂親手給自己找的麻煩。
隻要有了一個孩子,一個無法被輕易斬斷的聯係……祂知道,人類對於自己的血脈總是會格外心軟一些,瑞雅也不是十分狠心的人,到時候絕不會坐視不理。
聽了他的話,瑞雅的的表情也變了變,覺得自己和對方無法溝通。
“那我們沒得商量。”看了眼隱約散發著寒光的十字架,她推開了身前的蝙蝠,轉身就想離開。
烏黑的大門緊緊地閉著,明明沒有上鎖,卻怎麼也打不開。她伸手轉而去擰那對黃銅把手,蝙蝠的手蓋了上來,同時用沉重的身體將她壓到了門上,聲音平緩且冷靜:
“人都落到我手裡了,你以為你能想走就走,嗯?”
係統也在此時默默發聲:“關於孩子,其實……”
再次為係統的節操感到無語,瑞雅深吸了一口氣,字正腔圓地回了它一個“滾”。
能推動任務條又怎麼樣,她是來打工的,不是賣身的,滾滾滾!
在心裡對除了亂打碼什麼用都沒有的係統一頓狂噴,瑞雅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爽快,連帶著對蝙蝠怪的態度也硬氣了不少,漠然地說:“那你殺了我算了——就用你殺掉碧翠絲的那種方式,直接往我胸口捅一下。”
感覺到她不是在開玩笑,身後的怪物也沉默了下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以為我不敢嗎?”
如果實在得不到,那就……徹底地毀掉,這是最好的辦法,祂會把她的身體仔仔細細地包裹成一具漂亮的木乃伊,然後放進黃金棺中,一直帶在身邊。
雖然這樣也會難過,但總比看著她和彆人在一起好。
尾巴悄悄地纏上了人類的小腿,順著溫暖的皮膚爬到了腰間,然後猶猶豫豫地貼到了脆弱的後頸。
無論是就這樣刺入進去,還是繞一個圈後用力收緊,祂都可以在一瞬間奪走女孩的生命,人在祂的麵前就是如此不堪一擊,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但過了許久,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祂真真正正的猶豫了,並且拒絕去思索其中的原因。
“你以為,死亡就是世上最恐怖的事麼,”尾巴垂落回到原處,祂將身下的人翻了個麵,直視著她的眼睛說:“我有許多辦法,能讓你生不如死。”
依舊隻是靜靜地看著祂,瑞雅說:“您隨意。”
一時無言,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屋內再也沒有響起任何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瑞雅覺得自己的小腿有點發麻,眼下的這個姿勢實在是不怎麼舒服,身體被夾在門和馬賽克之間,狹小的空間讓她隻能直挺挺的站著,一動都不能動。
她懷疑這就是對方口中的“生不如死”之一,但很快,體溫冰冷的蝙蝠就放開了她,帶著平台上的碧翠絲一起消失。
因為黑暗,瑞雅起初隻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風,許久才意識到對方離開了——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徹底放棄了這場交易;貴族小姐的失蹤則是要等到幾分鐘後,她摸索著走過了那些長長的椅子,卻隻在十字架前找到了一團空氣。
狡猾的蝙蝠,她一屁股坐了上去,在漆黑的屋子裡發呆,她還想試試能不能找到另一個可以複活死者的觸手怪。
“瑞雅,你沒事吧?”才被罵了一通的係統說,聲音依舊是冰冷的機械音,字與字間的間隔永遠保持著同一個數字。
“她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說,“如果實在不願意,就忘記這個小插曲。”
相當難得的,係統說了句人話。
“我知道。”她躺了下來,感覺身下的平台還算舒適,於是把腿也縮了上來,打算在蝙蝠怪的家裡睡上一覺:“我就是……就算我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估計也會記得一輩子。”
“心理醫生會幫助你。”係統不太讚同她就這樣在敵人的地盤睡覺,“快離開吧,當心祂又回來。”
回答它的是輕微的呼嚕聲,一下又一下,悠長又平緩。
“……”沒有再試圖將疲憊的宿主叫醒,它閉上了嘴,恢複了一貫的沉默。
近乎一天一夜都沒有好好休息,瑞雅醒來的時候,刺眼的陽光越過玻璃窗落在她臉上,布瑞切斯特又來到了白天,並且迎來了一個珍貴的大晴天,仿佛是在以此安慰這些才經曆過大地震的無辜居民。
原本合上的窗簾被人拉開了,之前還開得熱烈的玫瑰花也凋謝了一大半,柔軟的花瓣落在地毯和地板上,透出一份彆樣的美麗。
除此之外,這棟房子再沒發生什麼變化,身下的聖台也沒有變成棺材一類的恐怖物品,就是本該矗立在桌上的圓頭十字架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她的胸口。
對宗教沒什麼興趣,她將物品放回了原處,又在四周找了找那個黑色的多麵體,結果卻一無所獲。
那個蝙蝠似乎真的放棄了她,徹底地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感謝偉大的先驅馬克思,感謝一切能感謝的人,她的生命將因為沒有蝙蝠怪而更加精彩。
神清氣爽地起床,瑞雅本想就此離開,卻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想著睡都睡了一覺,不如再借用下對方地盤洗漱一下,於是耽擱了小半個小時才來到門前,伸手一推,昨天還抵死不從的大門緩緩分開,露出了帕爾街的街道。
對麵的房子在地震中變成了一堆木頭,房主夫婦一邊抱怨著突如其來的天災,一邊用女孩有些聽不懂的“方言”議論著城中的大事;一隊維護災後秩序的警察路過了這裡,停下來對夫婦說了幾句話,卻忽視了不遠處的瑞雅和她身後的房子,徑自走向了街道前方。她回頭望了望拱門上的荷魯斯之眼,詭吊的圖案如有生命,在她看過去的時候也望向了她,甚至還十分不科學地眨了一下,沒被和諧。
見過大風大浪的瑞雅啊當然沒被嚇到,冷漠地轉身走了,打算先回湖邊扒拉一下自己的行李箱,如果還能找到的話。
至於要不要告訴帕德裡克家族碧翠絲已經去世的事,她有些猶豫,同時也不太想聯係其餘幾支科考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