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許珍在,崔紅就沒叫李大力和田雙。銀杏還沒來得及說反對的話,就見崔紅走到兩家的院牆中間,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喊了一聲,“雙兒?” 田雙在家忙著做飯,聽到崔紅的聲音,急忙走出來應道,“崔姨,在家了。” “雙兒,銀杏晚上在我這吃,你彆做她的飯。” “崔姨,又去你家吃,多不好意思。” “跟我客氣什麼,我做飯去了。”崔紅說著轉身就去了灶房。 許珍看得目瞪口呆,這也太方便了。 田雙看到院子裡麵的陌生人,想到下午傳的沸沸揚揚的,估計說的就是她,笑著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叫許珍。”許珍看到田雙瞅著她,打了聲招呼。 “你,你好,我是田雙。”田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打招呼的,愣了下,學著人家磕磕巴巴的介紹了自己,“妹子長的真好看。” 李大力從外麵回來,聽到田雙在說話,走到院子裡麵看到媳婦正和對麵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在說話。 突然,媳婦指著她對著那個女人道,“你好,他是李大力。” 銀杏一下子笑出來了,她這個媽實在是太搞笑了。 許珍也不厚道的笑了一下,這家人挺有意思的,小姑娘果真是挑著父母的優點長。 認識隔壁的一家人後,她沒多耽擱,直接走到灶房的灶台前麵,幫忙生火,留下銀杏一個人在院子裡麵玩。 崔紅看了一眼愣住了,“小許同誌,你會這個?” “崔奶奶,你叫我許珍就好。”那個漂亮小姑娘喊她姐,她順著這個喊崔紅。 “我會生火,還會用這個灶。”許珍苦澀的答道,她本來是不會的,可是徐芳家用的是這個,作為一個好兒媳,怎麼可以不會用。 崔紅自己的經曆很坎坷,今天她仿佛從許珍身上看到了十幾年前以前的自己,所以才那麼痛快的答應讓許珍在她家住。 “許珍,一輩子很長,一點坎坷不算什麼,隻要人還在就好,人沒了才是真的什麼都沒了。” 許珍低著頭,輕輕的摸著肚子,“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在外麵還是叫我崔醫生吧。”崔紅真心實意的說道。 銀杏在院子裡聽到她們的談話,也不由得為崔紅豎個大拇指。 崔紅沒有因為許珍的身份就排斥她,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幫助她,在適當的範圍內表達自己的善意才是最聰明的。 平時李大力和田雙每天上工,銀杏有一半的時間就是和崔紅在一起。崔紅去大隊辦公室,她就在辦公室玩,崔紅去村裡麵轉,隻要不遠的地方銀杏都跟著。 整個大隊都知道崔紅身邊跟著個漂亮的女娃娃,是李大力家那個吃羊奶長大的姑娘。 崔紅經常對銀杏言傳身教,村裡有小偷小摸,崔紅告訴她不能隨便偷東西,小時偷針長大偷金。 路過大隊的小學時,崔紅說,以後要好好念書,要多認識字。 看到以前的地主受欺負時,崔紅告訴她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隨便的侮辱彆人。 縱然銀杏有著三十年的靈魂,也不得不感歎一句,崔紅是個睿智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崔紅現在沒有結婚,她隻有一次聽到田雙感慨崔紅沒有遇到對的人。 真想見識下那個眼瞎的人,是誰這麼沒福氣。 銀杏吃了飯就回去睡覺背發財號,許珍累了幾天也迅速的睡了,隻有崔紅躺在床上翻了半天的身沒睡著。 崔紅瞅著窗戶外麵,外麵還很亮,今天月圓,月亮就和十幾年前的一樣。她有多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了,今天要不是看到許珍,她都忘記自己還結過婚。 她從小聰明,是被她當醫生的爸爸親自教大的。 唐鵬以前是城裡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家人搬到了張家灣。 崔紅和她爸爸有一次到張家灣給人看病,讓唐母看到了,唐母想著家裡已經敗落,崔紅長的不錯,還會醫術,看著是個能乾的,想替唐鵬求娶崔紅。 崔家人聽說唐家想娶崔紅的時候吃了一驚,唐鵬上過學,以前又是城裡人,這附近想打他注意的人不知凡幾,可崔家人卻從沒想過,他們很有自知之明,崔紅長得一般般,隻是識得幾個字,跟大家閨秀差得遠。 唐母對著崔家人信誓旦旦的表示是真心求娶的,以後一定善待崔紅。 崔紅私下見了唐鵬一麵,唐鵬一副書生氣,說話不緊不慢,做事也很有章法,一下子迷住了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崔父又向周圍的人打聽,唐母的確是個和善人,唐父也很能乾。 最終,崔紅如願以償,懷著滿心的喜悅嫁給了唐鵬。 婚後她過得的確很幸福,唐母說話很溫柔,從不苛待兒媳婦。唐鵬從不大聲說話,和村裡那些動不動就打媳婦的完全不一樣,小夫妻從沒紅過臉。 更讓崔紅高興的是,她的好友王小花嫁給了隔壁李全。 突然有一天,唐鵬告訴崔紅,他想參軍,崔紅心裡亂極了,她不想唐鵬出去。外麵兵荒馬亂的,打仗哪有那麼容易,說不定哪天就沒命了,況且也不知道怎麼跟婆婆提這件事。 還沒等到她想到辦法,隔壁的王小花哭著跑過來說李全要去打鬼子。 這下子兩家父母都知道了。 四個老人都不同意兒子往外麵跑,唐母甚至不錯眼的盯著唐鵬。 唐母守了半年,唐鵬和李全還是在一個冬天的早上走了。 唐鵬是偷偷走的,他剛起身,作為枕邊人的崔紅就知道了。這半年他來憂心忡忡,整日望著村子外麵的路出神,崔紅知道自己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崔紅想去送唐鵬,剛出門就碰到了王小花,二人無奈的相視一笑。 唐鵬和李全在銀杏樹下靜靜的站著,他們知道媳婦會來。 天還沒有亮,整個村子靜悄悄的,沒有風,卻乾冷乾冷的。 銀杏樹的葉子掉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樹乾上覆有一層白白的霜。它筆直的挺立著,像個堅強的戰士守衛著張家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