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沒有動作,他——是祂,突兀地忘了反應。
“對不起。”阿諾因轉過頭看向他,對剛才一刹那的衝動作出歉意的補充,“對不起。我好像說了很不對的話。我剛才腦海裡隻有這一個念頭,謝天謝地,我還活著,不,不謝天謝地,謝謝凱奧斯……這世上的人選擇付出信仰,都得不來的保護,輕而易舉地眷顧我一次又一次,如果這些話,讓你困擾的話,我……我很抱歉。”
“沒有。”聖騎士終於有了反應,他伸出手,把對方拉了起來。
直到阿諾因站穩,他才想起對方是一個虔誠的聖騎士,自己剛剛的話有可能觸犯到對方的信仰。隻不過以目前的場麵來看,凱奧斯似乎格外寬容地沒有在意這件事。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危急關頭的時候到底說了什麼了,腦海空白、脫口而出,這些都是人一瞬間的事,下一瞬可能就立刻忘記自己方才的那份衝動。阿諾因整理好魅惑蘑菇的粉塵,乖乖地跟在騎士身後看他狩獵。
這個男人堅無不摧、穩妥得像一把重劍。狩獵的過程完美得像一場表演,他是唯一的觀眾。
就在狩獵結束,阿諾因跟著騎士先生一起回去的時候,前方的高大男人卻突然停住了。
他像是才剛剛反應過來,轉過了身,低下頭。
半鏤空的麵罩、纏繞著雙眼的繃帶,一片灰蒙蒙的光線,在陰影擴張搖動的樹冠之下。
“阿諾。”他道,“你會有一位守護神的。”
阿諾因怔愣地站在原地,等到對方轉過身繼續前行之後,他才被這種被擊中的感覺裡找回自我,遲遲地低聲道:“……好的,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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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夜晚來得格外得早。
小木屋的爐子裡燃燒著柴火。除去狩獵之後例行的野獸屍體之外,今天的凱奧斯還捉住了一隻兔子……準確來說,這是一隻像貓、又像兔子的毛絨魔獸,此刻正咧著它長而鋒利的牙齒在磨籠子。
它把籠子的鐵杆磨得嘎吱作響。
在凱奧斯洗劍的空檔,阿諾因坐在爐火旁邊跟這隻貓兔對視。毛絨魔獸耳朵長長,圓滾滾的貓眼,但又凶又炸毛,一臉生人勿近的恐怖食肉獸的模樣。
阿諾因觀察了它半晌,確定對方的威脅性沒有那麼大之後,才挪了一下位置,從布口袋裡取出一點點魅惑粉塵。
這是他測試“學徒級巫術魅惑獸類”的機會。為此,他還跟騎士先生說自己想要養隻兔子——實際上,誰想要養這麼凶的兔子啊?
母親保佑,讓我一舉成功,不然要養這隻吃肉會咬人的兔子,那也太恐怖了。
阿諾因憂心忡忡地想著,他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構建出巫術的基礎模型,他早已熟記在心、內容倒背如流的“魅惑獸類”微微亮起。
隨著紫色的粉塵被輕輕吹起,粉末與成功構建的巫術相互作用,一片很淡、但確實存在的粉紫色微光掠過眼前,飄入貓兔猩紅猙獰的瞳孔裡。
下一刻,阿諾因得到了施展成功的反饋。他看著眼前的毛絨魔獸從凶悍轉變成呆滯,眼球茫然地轉了轉,抬頭看向了他。
魅惑類的一係列巫術,施術者的魅力越高,效果就越出眾。
如果這是一個可以以數據計算的遊戲,那麼可憐的貓兔頭頂一定會飄起一片紫色暴擊數值,直接把它的血條清空的程度。它呆呆地看了阿諾因好久,也不咬籠子了,也不磨牙了,連表情都脫去猙獰,變得乖巧可愛了。
毛絨絨的貓兔趴在籠子邊,可憐地蹭了蹭鐵杆,眼巴巴地看著突然無比順眼的對方,要不是清楚自己的公魔獸身份,它可能都要對眼前的人類少年產生求偶的**了。這種特彆的、讓人極其上頭的心動感起伏不定,將小兔子折磨得耳朵尖兒發紅,在欄杆前不停地蹭來蹭去。
好像成功了。阿諾因抵著下巴想。
他湊得更近,眼睫如同細長的扇,幾乎可與魅魔比肩的美麗瞬間爆表,配合魅惑巫術,可以狙擊掉任何一個生物的審美極限。
隻不過不知道能持續多長時間。阿諾因伸出手,任由毛絨魔獸探頭蹭了蹭他。
“它好像很喜歡你。”旁側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阿諾因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尋找聲音的來源,扭過頭時差點撞到騎士先生的盔甲。
對方的腳步聲又被他忽略了,強烈信任感會導致人放鬆警惕。阿諾因在心裡數落了自己一番,要不是凱奧斯先生伸手護住了他的額頭,他就撞到對方的甲胄了。
他伸手把男人寬厚的手掌扒拉下來:“也沒那麼喜歡我。”
“既然這麼溫順的話,”凱奧斯道,“放出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