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圍剿的機會,沒有讓牧師們等得太久。
迷曲之都迎來一場晚秋難以一見的雨,從清晨下到淩晨,就在淩晨兩點的鐘聲響起,布穀鳥從吊鐘裡探出頭發出吱吱的報時聲時,全麵搜查有了線索——在一座旅行馬戲團的外麵,曾出現了那個黑發異端及其夥伴的行蹤。
牧師們屏息凝神,他們換下自己的白袍,無聲而又迅速擴張著羅網,以達成捕獲絞殺的目的。這樣寂靜的夜裡,幾乎沒有平民在街道上現身,綿延的雨催人入眠。
直到血色騎士隊噠噠的馬蹄聲在街道上響起,盔甲震動摩擦的聲音使人心慌意亂,睡得不太安穩的蘇珊翻起身,從窗戶的格縫裡抬起一個小邊緣,見到馬蹄交替時踐踏進水裡,飛濺而起的雨。
“媽媽。”她與一旁的親人對視,“要發生什麼事了嗎?”
蘇珊的母親緊緊地抱著她:“噓,不要出聲,寶貝。”
當血色騎士隊在街道中穿行時,那座已經熄滅燈燭、仿佛沉眠於黑暗中的馬戲團外,已經層層圍困了許多神職人員,陣仗比當初在音樂之都的場麵還要大。為首的樞機主克林米亞.巴頓站在人群的中央,他的身側有一位年輕的牧師為樞機主撐傘,淋漓的雨從傘麵上滑落。
“他今日必死無疑。”克林米亞道。
隨後,根據計劃,他的目光轉向澤維爾的方向,而這位六級、也就是史詩級的牧師,尊貴的聖者上前一步。他是人群當中唯一一個依舊身著白袍的,在夜幕之中極其醒目。他目光無波,對於樞機主等廷機要大臣對他的安排已經習慣。
澤維爾踏入馬戲團的外圍,手指輕輕一動,那麵上鎖的門就被打開了。在屏息凝神的注視之下,他打開房門,裡麵毫無動靜。
難道對方還沒有發現?
他走進裡麵,水晶球發出盈盈的微光,照亮馬戲團後門間的牢籠,一根根鐵欄杆組成了籠子,在籠子的裡麵,雄壯的獅子趴在牢籠裡,甚至還有一頭幼象。澤維爾路過這些馬戲團的動物們,腳步聲很輕,儘管如此,那頭獅子依舊抬起了眼皮。
“異端應該在表演台那邊。”索麗斯修女在後方低低地道。
“不要擔心,血色騎士隊已經在正門就位了,他插翅難飛。”
“但願如此,我的主。”
兩人低聲的議論之後,在眾人全神貫注的觀察之中,澤維爾所在的、關押動物的倉庫中,那頭獅子突然起身,發出一聲低沉恐嚇的吼聲。
像是附和獅子一般,周圍的動物們紛紛蘇醒,發出各式各類的叫聲,一時間,這個靜默的夜被各類生物的叫聲撕破,像是用一把粗糙的剪子把夜的絲綢剪碎一樣,噪音來得如此迅猛、且出人意料。
就在澤維爾的耳朵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充盈之時,巫術迸發的聲音被壓縮到最小。從房間的另一端、籠罩著黑暗而並未被照亮的地方,急速而來的強攻巫術嘭得一聲衝了過來,而澤維爾措手不及之下,周身隻來得及亮起一層聖光物品所附加的防禦措施,他被衝擊力帶得直退十幾步,半跪在地上,地麵被拖拉出速度過快造成的灰塵煙氣。
澤維爾的左手臂被這道蘊藏濃鬱雷霆之力的轟擊得麻木,史詩級的光暈在他周身亮起,極度強烈的聖光感環繞著澤維爾,但他的手背上的黑色紋路卻在絲絲地隱晦盤轉。
“澤維爾大人!”
“異端出現了。”
“糟糕,他是不是早就發現了我們的動向?”
澤維爾對身後的聲音聽而不聞,他抬起頭,見到這間關滿了馬戲團動物的倉庫另一邊,一道幽暗的光暈被修長的手指玩弄於股掌之間,那道光暈慢慢擴散,凝結成如雷電的炸裂火花,而那位追捕的對象,那位恐怖狂妄的異端,就坐在一架空籠子的上方,他的眼眸鮮紅如血。
“感謝各位的光顧。”他道,“好強,看來你們對我真的很重視,非常榮幸。”
澤維爾神情冷淡地抬起頭,他的目光凝視著對方的雙眼:“你會為自己的傲慢負責。”
阿諾因其實也有一點摸不準是對方叫的人多,還是自己這邊強,他隻能選擇相信凱奧斯的“朋友”,於是表麵上底氣十足地微笑道:“我希望能看到負責那天。”
就在此刻,澤維爾手背上的黑色紋路瘋狂蔓延,聖光在他的周身猛地發亮,空籠子的下方,光凝結而成的藤蔓一路瘋漲,幾乎困成一個堅韌度極高的牢籠,意欲將阿諾因圈在裡麵。粗壯恐怖的藤蔓從四麵八方上升,卻在張牙舞爪的時刻忽然停止,就像是被活生生截斷了動向。
在阿諾因的身後,一個高大沉默的男人從黑暗中出現,他有著灰白混沌的頭發和雙眼,讓人幾乎感覺不到他的視線究竟落在何方,但聖光凝結成的藤蔓在碰到他時,卻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退卻、停滯、甚至於潰散。
“我可以出手嗎?”他問阿諾因。
“當然可以,親愛的凱。”
凱奧斯得到了允準,他近期已經很少幫得上阿諾了——準確來說是不被允許,他一生要強的戀人總是喜歡靠自己來完成任務,這讓凱奧斯覺得自己沒有表現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