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程錚便就苦笑道:“這兵法可不同於其他的書……孤便這麼說罷,若是選出十個讀書明理的人,隻怕其中十個是讀過四書的,有五個是識得經義的,可若是要找那懂得孫子的,卻是半個也無。”
這說得程曦和徐氏便也默然了,這讀兵書的人果真是要比那讀四書的人難找許多——沒辦法,太平盛世裡這玩意不吃香啊,等到讀四書的人通過科舉都做到二品大員了,這讀兵書的人還不知道在哪裡吃土呢。
隻程曦依舊不死心:“那軍戶呢?這些人家代代是不許科舉不許經商嗎?那可不得死命扒著軍功這條路?他們的子孫總該學過些兵法才是。”
卻不想她這般自作聰明的話語卻是使得那程錚麵上的笑容更苦:“便是軍戶,隻怕也不是那麼容易便能接觸到兵書的。這兵書還不同於四書,供養起來豈是那麼容易的?尋常的軍戶便是傾家蕩產隻怕也沒有這個能力。”
程曦便就一哽,隻那邊程錚依舊絮絮道:“而若是有這個能力調養出一個學得兵書習得武藝的人,那他家又怎麼會輕言放棄,從而讓我們去撿一個簍子?這不是走了九十九步卻荒廢在最後一步嗎?哪家會做這麼蠢的事兒?”
程曦於是愈發的說不出話了,隻她雖然說不出話了,但程錚卻又是發出了一聲歎息:“……且還有一點呢。”
“……還有什麼?”程曦雖是被程錚的話打擊的搖搖欲墜了,但此時卻是咬牙堅持住了:便是被打擊,她也要將這打擊的話儘數聽完了才能倒下。
而她的堅持使得程錚又是一歎,隻在她臉上看了又看,這才緩緩道:“且你們卻忘了嗎,這軍戶大多可都是粗鄙之人,那有能力供出這等習武藝識兵法的兒郎的人家定然是不俗的。而既然不俗,想必先祖也是有些來頭的,但這軍中有來頭的人……你認為那會是誰?”
便就將程曦問得麵色雪白,幾乎連呼吸都要頓住了。
——在世襲的製度下這軍中有來頭的人會是誰?
無外乎兩種,不是那勳貴的後代便是勳貴親隨的後代。
……可便隻是勳貴的親隨卻也是程錚碰不得的,不說那些親隨們願不願意和程錚走,隻說程錚和那勳貴們若是在這親隨的事兒上正麵杠上了——
那程曦就悔恨得可以洗洗自掛東南枝了。
如此看來徐氏這主意聽著是好,隻是卻是不能實施,便好似在人前描繪出一片花團錦簇的前景,隻是前進的道路上卻滿是荊棘,落不得腳。
登時滿腔的熱血也涼下來了。
程曦就和徐氏對看了一眼,發現彼此的目光是失落中帶著擔憂,便就又止不住的將目光往程錚身上放。
這程錚依舊是站在門邊的,隻卻未站直,而是放鬆了身子微微倚靠在門上,一手輕輕抬起,就將那門簾掀起。此時正是日暮,斜陽溫潤蒼茫的光線柔柔的灑在他的臉上身上,又在他的身後拉出長長的陰影,越發顯得程錚身形瘦削,豐神如玉。
隻看著卻也是越發的蕭索,就好似他的前路便如那夕陽般隻會墜入茫茫的黑暗。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就使得程曦的心中無端的一陣緊抽。
這個男子是要失敗的。
或許應該說是在原定的天命,原本的劇情裡他注定是要失敗的。
壞了事的義忠親王。
隻這麼幾個字便就潦草結束了他的一生。
可程曦卻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便是與天爭與命鬥她也要改天換命!
隻這樣的話兒,說著容易,卻是不易做的。隻說眼下這事兒,便就要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之下隻是沒個主意,便就看著程錚強笑道:“爹爹這般說便是太過武斷了,你怎知那平民自家就沒有上進之人了?且便是勳貴,也不至於儘是三叔的囊中物吧?”
程錚就側眼睨了她一眼:“尋找這般的人才真正是大海撈針呢。孤若是將希望儘放在這上麵,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罷。”
說得程曦便又是啞口無言了。
可她到底還是不願意死心的,就隻能努力的回想,去想那紅樓之中卻有誰流落潦倒卻是文武兼備?又有誰便再是天縱英才卻是煢煢一生?
卻沒有。
隻仿佛……
有一個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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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怎麼自己鎖啊,昨天多發了一章,今天不整齊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