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林海卻仿佛就和這一‘觀點’卯上了一般,竟是又將這話再顛倒了個方向繼續:“那微臣可又能將國公爺的意思就理解為——您之所以會說賈家的事兒難辦,無非是因為其間牽涉到的賈家舊事過多,若能一並處置了卻是更好?”
侯國公:“……”
其實吧,他是真的有覺得林海這話好似有不對之處的,卻苦於不能明確……明白的將這不對指出來:他能說什麼?說除了賈家自己的糾葛之外尚有審問此案的人的‘立場糾葛’,尚有背後能欺壓此事的勢力的‘立場糾葛’?
不能。
便人人——自然包括侯國公自己——都心知肚明這些糾葛遠勝於賈家自身的糾葛,但也是沒人就敢於將其在大庭廣眾之中表述出來的。尤其是此時的侯國公不但能算得上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更是皇帝一雙龍目注視的中心——
就隻能十分憋屈的再應了一聲是。
不想也就是這麼一聲因無奈而簡潔,因簡潔而短促,幾乎都要叫人聽不清的‘是’字出口後,便見林海居然就……就益發的對他露出了一個帶有明顯不屑意味的笑,然後竟是更加的就直接拋下他,隻扭頭對著皇帝:“回陛下,臣再無話!微臣得沐聖恩,無以為報,但憑陛下做主。”
……
就在林海這堪稱是鏗鏘有力的‘宣誓’之後,朝堂上也隨之就出現了一陣短暫卻又絕對的沉默:
還並非僅是無人開口的沉默,更是連思緒都因此而不由停滯了一瞬、大腦幾近於空白的那種沉默……且是所有人。
隻因,是真沒人能想明白——皇帝是什麼時候和林海及林海背後的程錚站到了一條戰線上的?!
他們又是因何連‘攜手’?是程錚真不想活了?還是皇帝終於想起來自己原來還是程錚的親爹了?!
……
…………
不怪眾人的思維發散得如此之……遠吧,著實是林海話語背後所能表達出的意思足以嚇得眾人的腦汁子都快要沸騰出顱腔四下飛濺了:
林海將主動權交到了皇帝的手裡。
林海是程錚的人,還是絕對不會背著程錚做出這麼重要的擇決的程錚的心腹手下。所以林海這一手,其實也可以看做是秉承程錚之意將主動權——也幾乎等同於他自己和程錚的後路——交到了皇帝的手裡。
要程錚沒和皇帝結成同盟,他敢放任林海這麼‘大膽’?
隻,眾人卻是依舊有些不能明白:
即便侯國公及其後的程鈺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對手呢,可皇帝這‘對手’也著實不比他們好到哪裡去,對吧?
故,與其在這兩者間費力選一個‘不那麼壞’卻終究算不得好的,何不就試圖挑撥他們自己先鬨一鬨?實在不行還有那早已入局的程鐶可以拿來做踏腳的呀?
你程錚也不是沒做過類似的事兒啊!
……
罷罷罷,都這時候了,再追究程錚到底是哪裡想不通了要和皇帝做盟友還能有多大意義呢?便是看這對父子連手的場景不順眼,想要攻擊他們的聯盟人——如程鈺、程鐶等人——也該從那使得他們連手的‘利益’處下手才是。
那麼,現在的問題也就變成看:又到底是什麼樣的,多大的利益,才能使得這對父子相互放下成見‘握手言和’?
想不出來,還幾乎都不可能存在的這一‘可能’的‘生存空間’了。
……
也不怪這麼些帝國的人精站在這裡都沒一人能猜出其間的緣故來:
一來皇帝可是個狠人!對親生兒子都能不手軟的那種,那旁的人——還是下人——又如何會被放過了?所以那日程錚雖有入宮和皇帝溝通這個問題……還是當眾,但能旁聽到這個話題的人,除戴權這般著實能得皇帝信任者,彆人可是有一個算一個的都隻能到閻王爺麵前去傳相關的小話兒了。
——最能保守秘密的人,終究還是死人。
皇帝十分信奉這一觀點,並不吝嗇於積極的將之付諸於行動。
其二——也最重要的——卻是在於沒有人會、又敢於相信皇帝就將腦子動到□□頒布的政策上了!
本朝……不不不,可不止本朝,而是這個國家再往前倒推上千年,幾乎每個朝代、每一個曾君臨天下的統治者,都是以仁孝的麵目來麵對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