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她之所以會這般出手如風,也並非是因為她真就能高瞻遠矚到提前預知賈赦是如何一個要利益不要親情,要銀子不要親媽的‘畜生’了,而僅僅是因為:
賈家的,就該是她的。
可她的,卻不定就是‘賈家’的。
——因為,也隻有是她的還同時不一定是賈家的東西,才能真正是被她握在手裡的、可用於在賈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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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如果真要追究賈赦的眼睛過於‘向錢看’的話,那大抵還是需要從賈母身上找原因的:賈赦的向錢從某方麵來說也隻是賈母向錢的‘變種’而已。
又好在,雖有著‘同樣’的‘價值取向’,但賈赦卻總是能比賈母更進一步的:在能同樣清晰的意識到知道自己的這一‘價值取向’及源於這一取向‘已經’做出的行為後,賈母真未必能如賈赦那般理直氣壯——
畢竟,賈母做不到賈赦那樣的撕破臉不要臉。
……
更因為賈母在要臉的同時還能更清晰的認識到:如果她想要在保住臉麵的情況下真的撕捋開這事兒,那她迎來的隻會是一敗塗地!
——還會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財產這玩意還不若王夫人害賈璉或賈瑚案那般‘無跡可尋’,畢竟銀子雖是死物說不得話兒,但隻需要瞧瞧眼下捏著這些死物的是何人……
那人也就走脫不得了。
賈母:“……”
而就她手裡握有的,能被用做‘證據’的財物數量看,賈母也大抵是走……不,該說是挪動一下都困難的。
也就會因此而越發的恨賈赦為何要‘害’她了:“老大,你可知你在作甚?”
……
…………
對此,賈赦當然知道啦!
甚至於他就是太知道了,才一定要這樣做。
隻,出於‘某種原因’,他放在麵上的神情卻是不若內心那樣‘堅定’的:
就見他懶散的抬起頭來,但眼皮卻依舊耷拉著,便有對著賈母這一側偏了一偏吧,但也著實是沒人就能確定賈赦的這一舉動是對賈母的言語做出的回應的——
更彆說氣勢高漲怒火更漲的賈母了!
不想,也正是賈赦這看似火上澆油的舉動,卻恰恰就如一盆冰水一樣澆滅了賈母的怒火……也或許並不是‘滅’,而僅僅是使之變‘小’了而已。
且這小也並非是‘單純’的小,它更像是人們在烹飪時選用的‘小火’,雖說火勢不至於凶猛到能在短時間內就將食物直接燒乾成碳吧,但卻能一點點的將食物燉煮到爛軟……甚至不能成形!
——此時賈母心中的火氣,也恰恰就如這小火一般,隻待將賈赦一點點炮製到骨酥肉爛!
又有,也大抵是因為已然有著這樣的‘信念’了,賈母竟是不複之前那暴怒到了十二分失態的模樣,更不再試圖‘先聲奪人’了,她再一次的恢複了她矜貴的姿態,恰到好處的用一副端靜、高雅並從容不迫的姿態從賈赦的身前緩緩的踱過去,直到停駐在主位之前——
卻是沒有想過,在賈赦的院中屋裡,若他真要裝出一副未能得知賈母會前來的情形,他又何必定要空置出主位?
——不過是因為他早知賈母會到來而已:這就是他算計賈母的內容……之一。
至於那之二,也恰恰正是賈母此時不得不被壓抑住的,並因這壓抑而更顯得陰狠和毒辣的憤怒。
……
沒錯,賈赦那已經不單是討打更是在找死的小眼神可不止是有感而發而已,更是早有預謀:他是急需和賈母對話的。而一個陰狠毒辣的賈母,也無疑會比一個因怒火……或者說因為必須得‘表現出’自己正在怒火燒灼中的賈母更能方便交流些。
至少丫能省卻很多不必要的‘情感交流’。
也自然了,作為交換的待價:一個陰狠毒辣的賈母會不會在‘便於交流’的同時在交流中用更激烈的言辭攻擊賈赦或設下更惡毒的陷阱或絆子了?賈赦表示自己無所畏懼!
還‘不怕’得十分有邏輯依據:難道說一個怒火中燒的賈母就會想不起給他設絆子了?難道在交流過程中不設下絆子就能等同於賈母不會再事後‘找補’了?所以本著‘虱子多了不愁癢’的大無畏精神,賈赦顯然也是沒必要過多的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嘛。
就很是平靜——還是用一種連賈母都不免有些為之心驚膽戰的平靜看著賈母且在主位之上坐下,後眾人上茶端水又是好一通忙亂。
如此,一群人……還是一群賈母自己帶來的人喧賓奪主的在賈赦的屋子裡亂哄哄了好一陣後終有暫可告一段落的時候了,賈赦才不緊不慢的就開了口:“現今兒,母親可是能聽兒子說話了?”
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