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再是有‘下意識’的看不得皇帝居然如此本末倒置不分青紅吧,出於理智的考量,程錚也還是能強迫自己看下去的,甚至認為皇帝若是能長長久久的這般本末倒置不分青紅……最好!
——畢竟兩人雖名是父子,可實卻同敵人無異,這對手要是聰明了,自己不就會難做了?
程錚可不是個會上趕著‘資’敵的傻子,。在麵對皇帝這執意要先拿了王子騰出氣的非理智行徑時,他不但沒想著如何設法將皇帝引入正軌,甚至於都沒想過要給自己‘無辜受累’的二弟提個醒。
對方還是繼續誤以為皇帝的針對對象是同甄家結親的他自己著吧,畢竟也隻有在自身利益受到切實威脅之際,程錚的這些個弟弟們才會是真心出力且出儘全力的‘幫手’。
更彆說程錚自己也有在等著他們亂了局勢,才好叫林海‘接’了傅懷灝來繼續火上澆油呢!
……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皇帝話鋒又一轉並因著這一轉而直接針對程鐶去了——雖說會這樣想的人都是不知曉皇帝和王子騰之間恩怨情仇的人——那程鈺在哽著脖子對陣皇帝半餉無果之後,也隻能懨懨的就收了自己的‘氣勢’。
搶不過。
搶不過啊!要現在再和皇帝討論誰才是處置勳貴的‘最好人手’,怕程鈺也隻能下跪奏請了……
不是不能跪。
而是不能在這時候下跪!
勳貴們……尤其是程鈺背後的勳貴之所以能在程鈺卯上皇帝的時候為他提供無聲的支援,也並非就是因為他們認程鈺為主願為程鈺‘奉獻’了,而實在是因為程鈺同皇帝相卯的都是關乎與他們自己的切身利益,故與其說程鈺是他們的主子,不若說程鈺是他們手裡的槍!
隻現在,皇帝既然已有將矛盾的主體轉向程鐶,那卻是不必就急於在現下裡和皇帝‘魚死網破’了——不管皇帝會不會在收拾了程鐶之後再掉頭針對程鈺一黨吧,他們都不是不可以再吞吃了程鐶被收拾之後‘掉落’的好處再和皇帝論長短的呀!
……也彆說勳貴們的這一行徑叫鼠目寸光,實在是單從他們選擇裡程鈺便可看出,雖說他們有如貔貅一般永無止境的吞食著皇帝、朝堂乃至於帝國的根基吧,但是對皇位是否‘需要’換另一個姓氏的人上去坐坐,他們也確是無甚改變的興致的。
所以他們雖說會一步步的挑釁皇帝的底線,也會動用自身的實力將皇帝的底線一再壓低……但一勞永逸的解決皇帝什麼的,卻是從來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計劃中——
改朝換代什麼的,往往都會是利益的又一次重分配,他們不怕換皇帝,卻怕自己已經到手的東西因著‘換皇帝’而被分割出去。
那……就得不償失了。
故,這時的程鈺也不能動了:但凡他有所動,勳貴們也真真是立時就能看出他的異心來!待得那時,究竟是引皇帝對付自己不聽話的手下,還是被自己不聽話的手下對付……便很難說了。
就隻能低了頭,用一語不發的沉默來表達自己的‘遺憾’。
又看程鐶。
雖說此刻朝堂上大半的人都未能體會得皇帝‘真意’也實是‘遺憾’吧,卻也不得不說:正因這不得真意而叫程鐶成為了萬眾矚目之最。
簡直冤屈。
也簡直不‘自救’便隻能等死了:“父皇容稟,那甄家雖與旁的人家多有結親,實也是因他家始於□□時期,後亦為國之重臣……想來不止旁人,便他家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家的後人會被賈家帶累了去了——”
這……這竟是不止‘旁人’,連甄家亦被算進二皇子喊冤的範圍了?
眾人:……
雖也能理解程鐶的‘苦’吧,可大家卻是更能肯定皇帝定是不願也不能接受這苦的。因此也彆說程錚這等看戲的和程鈺這等預備著落井下石的了,連程鐶自家的手下都有那等恨不得就替程鐶舍了甄家以便‘獨活’的。
——不過是因著程鐶和甄家、甄家和自己俱是牽連甚深,叫人舍實難以‘獨舍’,才不敢就開口罷了。
可,用絕望的心情等者皇帝將程鐶的話兒再扇回程錚臉上也是必定的。
不想那皇帝聽得程鐶此言,竟是沉默半餉,方道:“既如此,這事兒便也很無需你過問了。”
眾人:……
這——?
就這?!
不怪他們驚詫,實是皇帝此言同廢話又何異?不說二皇子本就未曾領到處置此事的皇詔,隻說他若是真心想‘過問’,又哪是皇帝空口白牙的一句話兒便可阻止的?非得將其、其手下勢力打到殘破到全不能成事……才能休。
這點,眾人俱是心中敞亮,故皇帝也不至就會半點都未曾察覺啊?
少不得懷疑皇帝這話……是否又彆有‘隱情’了。
其中,懷疑皇帝是在敲打程鐶彆暗地裡動手的人,可謂是心思最為純良者了,還有那等慣是熟悉皇帝做派的,便少不得認定了皇帝這話兒是在提醒程鐶可與程鈺找些‘不痛快’了——
須知那程鈺方才可是有實打實的威逼了皇帝一回的,雖皇帝有因故不能就勢再威逼回來吧,但按了皇帝的心思,另與程鈺尋些事由……也不算出奇。
包括程鐶自己,都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少不得這般想入非非了:便他自己也著實不是個會坐以待斃的吧,但這有了皇帝的默許,他再行事之際不也能輕易不少?
一時間,他又何止是心裡躍躍欲試啊,簡直連麵上的神情都有些兜不住了。
隻可惜,程鈺兜不住的時候皇帝也是會親自出手幫他‘兜住’的。
就見那皇帝又在轉瞬間便就漠然的轉過臉,且用一種與‘指派’程鐶時相差無幾的淡然語氣再度拋下一顆‘炸雷’:“老三,你即有領了這差事,便沒得遇難說退的道理。且朕既有信任你,也斷沒有就將差事再從你手裡奪回來的說道——”
“你且安心辦差罷。”
……
不說程鐶被皇帝這‘兩頭留情’的騷操作驚到半餉不得回神,就說那程鈺在得了皇帝如斯的信任之際,心中可又能就好過?
當然不可能!
信任?
皇帝這空口白牙全無實際支援的信任,於程鈺而言與那清風何異?……不不不,還不如尚可怡人的清風呢,而該將其直接打做夏日的蟬鳴,屬於聽著鬨人,偏又不能就除儘了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