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真可謂是‘亂花漸入迷人眼’。
偏偏這些信箋可不止是觀之可‘畏’,因著其出自女子之手,故更有被熏染了各式熏香,雖然單一張信紙沾染的氣味淺淡……還極其高雅,但這許多的氣味混雜一處之後,不至於‘威力’加倍,更有混合成了一股雖並不難聞,卻終究聞著叫人難受的味道。
故而,也就在開箱的瞬間,白恬便倏然蹙眉。
繼而更是全棄了那太監的小眼神和示意於不顧,隻管從這些箱子裡隨機取了一份,呈遞到程曦眼前。
還‘恰巧’是過期的一份。
小太監:“……”
才驚歎於這個郡主的好‘忍’性,並不如‘傳言’那般驕橫,人就出乎意料給自己看了:若沒有程曦的授意,獨一個丫頭敢放肆?
……罷罷罷,終歸是主子,自己一個小小的閹人還能怎樣呢?卻低頭彆礙了主子的眼才是。
就沒看到那張被程曦揭過去那信箋色澤素雅,僅一叢蘭草生長在右下角,偏草葉之間飛舞了一兩隻小飛蟲,其觸角細幼,卻是纖毫畢現——可見功力非凡。
也可見信箋主人家勢非凡。
隻可惜這等非凡之物卻是未能及時遞送到程曦的手上,故而那場該是精心準備日久的宴會,也並未等到它期待久矣的客人……且宴會之日距今兒也不過‘過期’一兩日,也不知它的主人在知曉這點之際會不會咬碎了一口的銀牙——
程曦:“……”
她就笑了:自己在想什麼呢?且不說這事兒怎麼會被那女子知曉呢?就說便是自己沒有去,她們的宴會也不定能開得其樂融融——抱團吐槽自己,可不快樂?
……
那小太監並不知程曦所想,隻見她倏然皺起來的眉頭竟是倏然又舒展,內心便是一機靈:
他是真的有些擔心這位張狂無忌又一點點不知自家事不如家國大事重要的小姑娘真就被金陵的繁華迷了眼。若是繼這之後又被勳貴大族們的那些個夫人小姐們捧得飄飄然不知所以……也幾乎是注定的。
畢竟這些婦人小姐,平素裡固然是高傲的——麵對他們這些下等人也注定是高傲的,可在‘需要’時,那腰杆子也定能彎得比柳條還要曲折……
尤其是對上東陽郡主這種驕縱蠻橫,但也同樣單純可欺騙的貴女時。
故而,若程曦當真接下這些邀約,再在聚會之際被哄得昏昏然,又在昏頭之後與她們——及他們身後的勳貴大族走得過近,對程錚而言也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再有,若更進一步的聯想一二:程錚這個太子爺寵女那可是‘超出了常規範圍’,萬一這位小郡主有個什麼,想來太子的反應也定然會——
嗬嗬,後續還用說嗎?
……
…………
如若程錚知道這小太監的腦瓜子裡竟然還轉著這樣的念頭,也是一定會恨不得跳起來爆錘對方的腦袋的:他之所以會選擇這行宮之中原有的下人來送這些被他發話壓下的信函,也不過是想著能將錯就錯的‘過錯’推到這些人的腦袋上——若能叫對方身體力行的感受他不許這些人慢待程曦的決意就更好了。
卻是誰能想到最後弄巧成拙使得對方轉而開始擔心起自己了呢?
……大可不必。
真的。
隻程錚既有做出‘這等事宜’,那後果也自是需要他自己承擔的……真可謂是天網恢恢,報應不爽。
於是,在程錚的無知無覺中,也同在小太監歎惋的注視中,程曦的目光悠悠的從握在手中的信箋上挪開,又一次在那幾個敞開並堆疊滿滿的樟木箱上轉了一圈,繼而再將視線投注到更遠——許是在注視窗外搖曳的柳枝?
春日已有到來許久了,便是吹拂在人臉上的風依舊帶著潮濕的寒涼之意,但溪水邊的柳樹也有被這微潤的風給拂出了幼嫩的新芽。
那芽葉並不多,也不見大,卻是滿斥生機的新綠色,顫巍巍的點綴蒼勁的枝條上,比之繁花更顯誘人。
風吹過,枝條微微擺動,細嫩的新葉也越發抖動得厲害了,相擦時雖未就發出簌簌的聲響,卻似更有摩擦在觀者的尖上。
誘得人更想於這新春的麗色中遊覽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