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鬆懈的那口氣也登時噎到了嗓子眼兒,繼而死死的卡在那裡:
他不敢開口。
若德郡王能夠確切的告訴他‘這事兒’又到底是哪件事兒,那他興許還能有試圖接話的餘地,若可現下裡德郡王一心一意的扮高深,那程銘也真就隻剩下沉默以對這麼一條路了:總比自己胡亂猜測,卻是猜錯了方向……然後還將愚蠢暴露在自家老爸的麵前來得更好些吧!
好在德郡王也很滿意於自家兒子的‘識時務’:經驗不足不要緊,腦瓜子尚待打磨也不要緊……就怕蠢而不自知還各種冒頭!
故而,他也沒叫自家的傻兒子繼續尷尬下去。當即大手一揮,且與他分配一二他尚且能應付得來的活計,也省得他閒著胡思亂想後走進死胡同了——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呢,再是‘嫌棄’也不礙著他真心疼啊!
“我兒,眼下正有一事急需你為父分憂呢。”
程銘愕然。
卻是還能在同時用比驚愕的情緒更快的速度彎下腰,恭敬的對德郡王道:“父皇但請吩咐,兒無有不從命。”
——也管得郡王到底需要他做什麼呢?他都得儘心儘力將那事兒給做好了,這才便於挽回他在德郡王心中的形象:哪怕腦子不夠用的這點已是深深刻入德郡王的心裡了,但若是能再在同時間勾勒出一個勤奮努力還聽話的身影來……想來德郡王該不至就對他失望透頂罷?
……
其實,這擔憂也真真是程銘的思緒走入誤區了:對於他們這等人家而言,若是腦子不夠用還一個勁兒的蠻乾,那也隻可能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還不如腦子不好人也不‘勤快’呢!
至少後者少做少錯。
好在此時的德郡王對程銘的評價尚且停留在經驗不足眼力界兒不夠,而非單單一個蠢字上麵,所以程銘的刻苦努力,在他的眼中尚有值得誇讚之處。
——就更需要好好的砥礪了。
便道:“既如此,那家中的管事下人,也該好生管束一回了!”
程銘:“……”
也哪怕,他早預料到德郡王並不會輕易的揭過這一茬,但他也是真真沒能想到,人竟然迎麵就給自己兜了這麼一個艱巨的任務!
這郡王府中的下人,雖說比不得親王府更比不得那紫禁城中的吧,卻同是決計不好相與的:各人之間的關係,也是真不比朝廷官員更簡單的爛賬。
——尤其要命的地兒還在於這些人可不比朝中官員那般明麵上隻能有一個主子的,他們明明白白就劃拉了誰誰是誰院子裡的,誰誰又是誰家裡隨過來的陪嫁……堪稱‘八仙過海’。
當然了,若是這番清理是由德郡王……或哪怕是德郡王妃主導,那這二人也自是可以無視這些糾葛就乾脆利落的直接下手。
可,現下裡德郡王卻是將重擔交到了程銘的手上——
那它就會倍顯出艱巨來。
且,更要命也更關鍵的地方還在於德郡王方才所用的詞語是‘管束’而非清理。
若德郡王直接就用上清理一詞,那程銘也自可以奉命後大張旗鼓的動手。……偏偏德郡王並不許程銘動這個狠手:程銘需要管束自家不聽話的下人不假,卻也需得注意動手的力度。
不能重,卻又輕不得:重了德郡王不許,可要輕了?又達不到德郡王對他的考驗的目的。
……
因此,還沒能動手呢,程銘就愁得幾乎要掉頭發了——殊不知他的這一愁,也是得德郡王刻意給他的‘磨刀石’:程銘若是連自家府邸中的事都處置不好,那他又如何在德郡王沒了的將來帶領這一府的人平安順遂的走下去?
須知郡王府外的風浪可不比府邸之中的暗潮湧動來的少!
德郡王也才會思量現下裡且先摁著程銘的腦袋,使之同自家的管事下人們較量一回——如此,方便於確保雙方角逐時的‘力道’絕對不至於影響到外界額同時還不會受到外界的影響:縱旁的不敢誇口,但德郡王對這一點還是極有信心的。
德郡王:“……”
果然,兒女都是債啊!教導兒女成才也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呀!
……
…………
郡王府裡又是如何上演辛酸且催人淚下的教兒小劇場的且不贅言,就說那林海自出了德郡王府,心頭便總有一股子抑鬱之情在盤亙不去。
或者說,這感覺更接近於一股子說不清緣由道不明因果的‘壞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