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劉老管事雖是話趕話兒的在給程錚戴高帽子，但他也自知自己終不過一下人……不，彆說是身為下人的他自己了，便是他的主子莊簡親王，都是不可對皇位的歸屬真置喙些什麼的——
這話題……但凡沾染上一分，俱都會是抄家滅族之罪，甚至突破九這個極數殺光十族什麼，亦不是沒有過。
即便程錚現下裡確實有頭頂儲君的名號——也即名正言順的下一任皇帝吧，但外人頂天了能拿這個名頭讚賞他那麼一兩句……還斷不可讚賞錯了地方：
比如說，凡有一句稱讚程錚現下的行事，少不得便需得跟上至少兩句讚賞本代帝皇的有眼識珠且培養出這等儲君的……哪怕他們自己不願，程錚也會引著、甚至是逼著話題往這方向去！而，若在這之外還要想說更多？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是須得先嫌棄自己脖子上頂的東西太重才可。
……
於是，見程錚有知趣的避過這一話題不提，劉老管事也自是知曉什麼叫見好就收的。
便又裝模作樣的同程錚再是推讓了幾句之後，這才做出一副懊惱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形狀，起身告辭。
程錚可是有在這人進門的第一時間便就端茶欲送客的！此時同人你來我往得連茶水都要乾完一壺了，才總算是將這人給送出去，心下也是真唏噓不已。
卻是又知曉自己還不能就消停的：
他可不信這老頭會這麼輕易的就接受無功而返的結果了！且瞧瞧旁的宗親家管事罷，都能做出聚眾圍毆……包圍他這個太子的壯舉了，這位慣得莊簡親王信重的老頭固然有表現出比那些管事更為恭謹的態度來也不過是因著這老頭兒經曆過更多的事、更會隱藏住自己的心思罷了，而非是這個老頭真就有尊敬他了——要程錚相信這人對他心有敬意，還不如叫程錚相信母豬會爬樹。
少不得在急忙忙的將人送走之後再是急忙忙的想想自己又該如何應對了。
——應對此人定然會有的自作主張！
……
…………
卻，到底不好就親自‘出麵’迎敵的：也畢竟現下裡他可是已有做出一副同人……表麵和樂的樣子來了，那麼就算抽板子拆台，都隻能私下裡進行呀！若是這其中還能有一道‘中間手’，更顯不出他的‘作用’，就更好不過了。
——又，有什麼樣的幫手能夠越得過程曦這得力又貼心的小助手呢？
由是，在略思量了一番之後，他也隻管去找自家女兒說話便是。
……
卻說程曦這段時間過得是很有些樂不思蜀的：前些日子買衣料，這些日子買配飾，買的還儘是全金陵……不，該是放眼全國都少有的精品。哪怕是身為太子嫡女、且是獨女的她，之前也沒有過這般……奢侈的隨便買！
畢竟在家的時候上有徐氏約束著不說，還會因京城到底藏龍臥虎，又哪裡好如今兒在金陵這般的快意？快樂到她隻管將所有的店鋪管事統統叫到麵前來，再一樣一樣的依據實物挑選自己的可心之物便可……這之後還能夠公費報銷。
真真是神仙才能過的日子啊！
因著快樂，更因著對帶來這份快樂之人的感激，待見得程錚，程曦全不說旁的，隻管抬起手來，初春稍顯厚重的衣袖略略往下滑了滑，登時露出她手腕上那對精致的繞絲金鐲。
如此明顯的展示意味，便程錚當真另有來意，目光一時間被那對鐲子吸引住了。
程曦見狀翹翹嘴角，還不忘借機輕輕晃動手腕，頓聽得這對鐲子發出了一陣細碎又清越的音響。
程錚：“……”
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對這聲音生出了幾分的好奇。
先略過旁的不提，隻細細的瞧這對能被程錚巴巴的拿到他麵前顯擺的鐲子，又是什麼玩意兒了？
也確是一對能夠讚一聲巧思的鐲子。
要說這對鐲子的奇巧，先是用金子抽成細細的線條，再一點點繞出彩蝶撲花的圖案來。更巧的是，因著那些圖案都有被繞成略顯狹長的圓形立體麵，也就叫彩蝶翩飛的雙翅，能夠自然又不失和諧的略略高出花瓣幾分，瞧著層次分明。
又有，這圖案既然是立體的，那麼在這鏤空金線繞出的圖案之下，也實實在在的有留出足夠的空餘空間，供人放入脂白玉做成的小玉球。
玉球皆是滾圓的，又因整個手鐲內部的空間是環形相通的，於是，也隻需些的許移動，小球就會循著重力的緣故或是手鐲主人的動作而滾動起來，互相碰撞出劈劈啪啪的清脆聲響。
端的是構思精巧，手藝細致。
可惜，在瞧清楚其發聲的原理之後，程錚也就不再存有分毫的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