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眾人領命不得違抗,隻能倉促的遵行太子之命抬起頭來……
然後瞳孔一縮。
——果真是個熟人!
……
還是一個曾經在他們手下吃過虧的小可憐。
是的,程錚這回可沒繞圈子,而是直白的令人恐懼:這位周管事即是那位倒黴的被眾多軍中人士設計的倒黴蛋……之一。
當然了,也得‘公平公正’的道一句:眾軍中人設計這人也實是與這人本人無關,而不過是因著他的主家,在眾人數來當是宗親中最好捏的那個軟柿子罷了。
這位周管事的主家同那莊簡親王一般,也是□□所出,可惜相較於莊簡親王為□□晚年所得幼子備受寵愛,這一支的先祖不過是個個不受重視的年長庶子罷了,更兼其人本身也並未展現出如何的能力,於是等到歲數長足,也不過是例行分封出去,此後年節等再見□□時,也未獲殊榮。
其後,因著這人也不算長壽,活到四十來歲便就沒了——其子其孫也是一般,故而這一支現今的當家人,算來該是那位的曾孫,爵位也由親王降至郡王再降為了公……就快查無此人了!
更有因當今天子慣是個刻薄寡恩之人,待自己的妻兒都宛如對仇家,哪裡還能記得這些親戚?能眼中沒得他們,便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了。
少不得在皇帝的無視中越發寥落了去。
……
也是因著這般緣故,軍中人士在動手之際,也隻管將那些不被皇帝放在眼中的宗親們擰出來做靶子大書特書便是……什麼?既然是‘們’,那也自然有旁的、同這位周管事一同受苦的管事
不重要,其主家同這人的主家也俱是差不多的境況,不過就是具體論來或有些許的好壞罷了。
故,眾人便是在見到這人後也有止不住的瞬間心虛吧,但其後也就又平複了心情,還能生出閒情來笑看程錚:
都這時候了,再來計較這事兒……又有什麼意義?尤其在不能就當麵揭穿這位周管事及背後的主家勢弱時之際……若程錚真想要‘計較’?那現在尚跪著的這些個軍中人也隻能仰天大笑三聲才能一展自己心中的暢快之意了:程錚這是上趕著將自身的把柄往他們的手裡送呢!
還更會勞而無功:
一來,程錚並未真正的抓到他們設計這位管事的錯處。
二來,也哪怕程錚真有掌握住了什麼證據,但也隻需先前那位劉老管事的做派,便也能知曉那人同自己這一方可是有‘異曲同工’之求的。由此,也便是此刻的程錚有將功補過拿著這人出來說話,都會因著‘隊友’的小心思而天生的根基不穩……不定還有引狼入室之嫌疑。
至於那其三,卻是在於眾多軍中人士有這個自信——管程錚會不會真就撕破臉同他們直接‘不死不休’呢?他們都定是能拉了程錚一起兒死的……甚至送程錚比他們先死都並非不可能的!還不必因彆的,單就以今日這一跪為由:若是能將此捅到皇帝麵前,程錚又焉能有好果子吃?
也當然了,若非程錚真就不識相不長腦一定要同他們鬨到這等地步,那他們也是沒想過真同程錚往死裡拚的。
畢竟,再是說程錚是太子是儲君是下一任的天子換了不虧……但對大家夥而言,都是沒得必要舍了自己的前途性命隻為拉彆人下馬的。
做人,總得多想想自己不是?
好在眼下,便是程錚坐著他們跪著,也是改不了程錚自己上趕著尋他們辦事兒的事實的,那他們也隻需捏緊了這傻子的一二錯處——不至如罰跪朝臣這種要命的——便足夠程錚再不敢在他們麵前高聲說話了。
……當然了,前提是他們也需得點醒程錚,使之清楚的意識到這點。
由是,大家雖也有循程錚的命令抬頭看向那名周管事,卻也直到眾人俱是接連在那人的臉上看了好幾眼之後,眾人的身子才接二連三筆挺起來。
哦,還連氣勢都順帶為之一變了:哪怕依舊跪在地上,可觀眾人的氣勢,也竟是一個比一個更為咄咄逼人——
就仿佛坐在他們對麵的程錚才是那個失敗者一般。
……少不得波及到了旁人。
比如說那位姓周的管事。
說來,這人也是真可憐:自從下江南,他便甚是乖覺隨了那些個勢力大的宗親家的管事們,竭力為自家主子撈些邊角料,可謂是彆人吃肉他喝湯,彆人躺贏他搬磚。……卻是誰能想成果還沒到手呢,自己就被麵前的這些個混蛋拿去做了筏子!
……也雖然現下裡瞧見這些人儘有跪在自己麵前,可因著他到底是被這些人‘教訓’過的,故而再看到罪魁禍首,他麵上也不見多少惱怒之意,而是很有些懼怕……卻是到底又因著此刻眾人皆身處程錚的麵前,周管事再是心有坎坷也不敢就表露出來。隻好在和這些軍中領們匆匆對過一麵之後,便又倉促地垂下視線,緊緊的盯向自己的鞋尖。
如此……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