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真到了宴席之上,場麵也未有因‘過往的恩怨’而難堪;——
很難說這是否是程錚的一次取巧,畢竟現下大家夥可是在戴權公公——皇帝‘代言人’的眼皮下不得不和樂融融,故而非但不敢就肆意的追究舊恩怨,還須得小心翼翼的互相試探著互進一步……不然,若是自己這方固願意退讓,敵對的那一邊卻是不依不饒……若真如此,饒是真鬨將起來後終究會是對方更難看,但說到底也對自身無益不是?
又有那些個同列席其間的軍中人士:也即便他們未曾有幸旁聽到程錚和劉老管事方商議定的種種,但也隻需瞧著劉老管事如今竟是由程錚親向戴權告了罪而後再派了劉保勳親請了來——如此高的入席規格——便就可知這兩人之間必是又已達成了些什麼不可為常人言道的密謀了。
待得再見這位劉老管事不但入席之際滿麵笑容,與程錚目光交錯之際,那神情也竟是越發溫和了幾分……就免不得屏息靜氣,且調動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來:
沒辦法,聖旨來得太過突然,聖旨所製造出來的‘和樂’也叫人太過猝不及防到無所適從。
若是此時,這劉老管事有因著這封突然降臨的聖旨而產生了立場上的的變化……那他們不是不能理解,卻是一定要下死手將所有的變數‘防範於未然’的——沒有任何人願意在必定會產生大變動的局勢麵前還得小心應付舊有恩怨。
——哪怕這老頭的背後是莊簡親王也不可以!
……且話說回來,莊簡親王又算得了什麼?不過就是仗著血緣的關係維係表麵風光的老頭子罷了,更不知他還能夠活幾年呢!
當然了,這般的怨氣,大家也不過敢在心中發泄一二罷了,待得麵上,那可是分毫情緒都不敢顯露出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單憑情緒是走不長遠的,尤其當身在封建時代的官場中時,任憑情緒外泄的人,就更可能會活不長久了。
隻不想,正在眾人俱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防範之際,那位劉老管事卻是全程都極為‘乖巧’……倒叫眾人幾又銀子生出十二萬分的憋悶來:
自己這裡如臨大敵,對麵卻是全不接招?就仿若兩軍對陣,自己擺出了麵對大軍壓境之際的搏命之態,可那壓境圍城的‘敵軍’卻是對自己這一方全然無視了?
還不但無視,更是戲耍一般的自自己城頭下打了個照麵再奕奕然轉身離去?
軍中人:……
這時候,就不要在意這‘照麵’究竟是源於劉老管事自己拿定的主意還是他同程錚商議之後的合謀了,隻需知曉它幾無異於在眾軍中人的‘底線’上蹦躂……便是了。
偏劉老管事又是個能耐人,雖不知軍中人為甚竟是更惱了自己些,但也因著瞧出對方的‘來者不善’而越發的退讓了:
哪怕言語間亦免不得會有偶提及他們之處,也能很快且是極為自然的就將話題帶到旁的方麵,而見軍中人一時間不好就發作
再有程錚先前說的便再是場麵話兒,終究非是無的放矢,論起京中的現況來,也到底是劉老管事同戴權倆人更能應和上——
畢竟程錚是出京‘已久’,剩餘的軍中人就更是自駐地被程錚自己召來的了,要論起邸報之外的事兒……
嘖嘖,還真就隻有旁聽的份!
當然了,這倆人交流的非是什麼重要的事宜,不過是街頭巷尾的流言故事等傳往外地不易大門大族就更不會花費家書等物描說的事物了。
卻是不能就乾坐著旁聽啊?
於是也隻能各個收斂了心神,妄圖於此二人的對話之中插進一個口子:饒是無需急於此時就為自己爭取一‘出頭’的機會,也不能就任由劉老頭一人‘挑大梁’罷?
再有因著那戴權公公也是個人精——若說劉老管事是知機退讓,那他就是知機奉迎,更者,他雖確是同劉老管事說話時更為話語投機,也未曾就真正冷落了宴席間的任何一個人了……長袖善舞,可謂是將眾人照顧得麵麵俱到。
如此,一場宴席下來,也真真有叫每個人都難免生出心安之感。
安心於戴權以及戴權身後的皇帝,想來該是沒有對在場的任何一人心懷惡意——
好吧,興許得將程錚一人排除除外,但這對父子之間如何處,又豈是旁人能言說的呢?大家夥兒也隻需確保住自己在即將到來的大變局中不至‘被針對’,就無疑是一很好的結果了。
因之賓主儘歡。
一時散了席,眾人來時或是乘坐自家車輛、或是騎馬行至此處,這時候也統統有因飲了酒的緣故而各‘不好再’忤逆太子的好意了:
騎馬的人自然需得換乘馬車,便那本就是坐馬車至此的人,此刻車輛上也有附上太子的‘愛心’,銀霜炭醒酒湯等一應俱全。
管這些東西馬車主人又是否用得上呢?眾人皆是笑應下了太子的好意——
既這犢子眼見就是自個兒短時間內的頂頭上司了,自己難不成到這時候了都還要在這種小事上與他拿喬?
就連連道謝,再一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