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此處尤叫人不解的卻還並非刑部及李副官等‘外人’意欲為何,而在於賈母——這位賈政的親媽又會以如何的心態去麵對這被自己一句話就害死的親兒子?
不必擔心,因為賈母就沒打算麵對!
畢竟,賈政的死怎麼說也是她親手算計來的不是?
……
自賈政瞞著賈母裝病以來……不,該說是自從得知賈政合著王夫人將賈家往死路裡帶以來,賈母再麵對這個兒子,也真不是在看兒子而是在看抄家滅族的仇人了……唯恨不能親自動手而已!
也很好理解:賈母惜賈政的命,卻是更惜自己的命,還在惜自己的命的同時一並惜賈家旁人——尤其是賈家小輩的命!……哪怕後者對賈母而言不過是用以掩飾自己自私自利的遮羞布而已,但她卻也是能毫不猶豫的就頂著這遮羞布將自己的兒子狠狠推入死亡深淵的。
不不不,從手段上而言這一手該稱為借刀殺人才是。
不過沒關係,隻要結果相同就好。
賈母也就垂下眼眸,隻在滿堂的注視下對賈政見死救不了。
……卻也到底還需要裝出一副自己依舊有關注自家兒子的模樣出來,故雖是不言不語,她也有做作的隨著板子一下下落在賈政身上一次次狠狠的顫動著身子。
就仿佛一個雖不忍自家兒子受罰,但到底因著自己無能為力而隻能默默傷心的娘親——
很……出色的演技。
卻也一樣就能看出是在演戲。
畢竟,這眼看著兒子被打默默傷心還能理解,要看著兒子就被打死了還能默默的傷心著?
也簡直不能理解了。怕不是親媽吧?!
對此,李副官大抵還會感知得遲鈍些,隻餘官員既是刑部人,那看過的、經手過的受刑人及圍觀親屬自多了去了,賈母的‘不同’又如何不會輕易的分辨出來了?
卻是依舊不能理解賈母為甚會這樣做:這賈政……該是賈母僅剩下的兒子了吧?她又如何會如何不但就對其見死不救還親手送他去死?!
彆是賈母還有甚不為人知的私生子吧?
餘官員:“……”
他不由就晃晃腦子,才能將這荒謬的念頭再晃出腦海,但對於賈母為甚會連自家兒子的命都不要了?也有了更深重的不解。
這也是餘官員想不到賈母同賈政之間竟是生出了分歧,但也便是他又想到這點,怕也依舊想不到賈母就能因著分歧而對賈政下這般的死手!……不,終還得遺憾於他並不知道賈母同賈政之間的間隙的,不然他又何苦於中賈政來‘激’賈母?少不得轉頭就將賈母這個出言不合心意的敲死,剩下一個賈政,可不比賈母更好捏?
可恨他不知道,也可悔他不知道——而在對賈政下了死手之後,他也真真是悔之晚矣!
就吊起眼角斜了賈母一眼:“老太君,您果真能忍心就看著賈家二老爺受這罪?”
不,不管忍心不忍心,此時賈母都隻剩下給賈政收屍的份兒了,所以餘官員的出言也真不是為了保全賈母和賈政之間的母子緣分,而僅僅是趁著賈政還沒死——至少也還沒能被賈母就看出他已經死了的時候試試能否再從賈母處壓榨出什麼信息來。
若這些消息能用,那自是會被餘官員毫不遲疑的用起來的,可要是這些消息不但不能用還會繼續傷害到餘官員的利益?
那賈母有極大的可能也即將隨其子而去了。
……
卻也不知是否有因著賈母竟是極為敏銳的察覺到了餘官員隱而不發的殺意,她也竟是極順從的就對著餘大人跪下叩頭道:“大人這話如何說的?眼見我兒如此——老婦隻恨不能以身相替。”
餘官員:“……”
他也隻能忙不迭的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賈母再是人犯也終究是身帶品級的囚犯……還特麼的比他自己的品階還高,要賈母站著他坐著已經是極限了,要賈母跪著他坐著?
嗬嗬。
這也是皇帝雖要辦了賈家卻忘記先將賈家所有人的爵位誥命抹去的弊端了——他家雖已是埋汰了許多也許久了,卻是比大多數尚在朝堂中兢兢業業儘忠報國的人都要位尊……可恨其卻是不知進取,不免就叫餘官員在‘儘忠皇命’之餘很有些為自己解恨的快意在的。
卻到底不能就看著賈母跪拜自己,不然快意者還不止是誰呢:“老夫人這般真真是折煞本官了。”
然後語調一轉:“隻本官也是奉命行事,想老夫人當不至為難我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