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兒子,靠霸占孫子。
隻,便是地位能爭奪,可情感、尤其懷胎十月孕育出來的母子情誼,又哪裡是那麼好爭奪的?尤其當是時暗中爭鋒的對手實是一對婆媳,故賈赦便是不幸被選做了那交鋒的‘戰場’,也實是真沒有真正參與進其間的,對賈母更是無甚實際利益上的衝突,每日晨昏定省之際的流露出的慕儒之情就更是遮掩不住了。
……
…………
那時,多好。
那時賈母的兒女們都還在她的膝下,便有那被抱去的,賈母也知對方是沒能耐全斬斷母子間的天然聯係的。
那時,榮國公賈代善還在,雖說賈家依舊在下坡的道路上刹不住車,卻到底有比現下裡好上許多,不至叫賈母不得不為了外麵的事兒勞神費心還最終之後落得個——
那時的王夫人尚未能嫁入賈家門,更沒有將賈家就往死路上摁!
那時……
那時——
……
或許,人一旦老了就真的容易陷入對過往的懷念之中,再有賈母此刻實是出於窮途末路之中,唯能期盼的,也不過就是那高懸在頭頂的利刃能遲一刻落下而已,故賈母的思緒也不由在逃避本能的‘掩護’下遊離得很是有些遠——
也很是有些叫不回神誌了。
直到被丫頭婆子的驚叫聲從‘美夢’中喚醒的那刻。
賈政死了。
瞪著一雙滾圓的、布滿血絲的眼睛死了。
……
…………
不說賈母是因著沉迷於過往之中才沒能第一時間發現自己兒子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就說這些本是伺候在賈母麵總的丫頭婆子又是因何才避出去以至於都沒人伴著賈政走完這最後的一程呢?
特麼的還得全怪在賈政自己身上——
之前賈政裝病被刑部的人察覺,也自是不會單審訊賈政一人罷了:除去賈母之外,這些個丫頭婆子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也終有在賈政和賈母的身前伺候的,要說賈政裝病看守於外圍的禁軍還能找到不知道不清楚的理由,那她們……也真正是想要找出一借口都困難的。
更彆說根本沒人會想著將找借口的‘機會’浪費在她們的身上了。
就一麵使了人在內間逼問賈政一麵將伺候這對母子的丫頭婆子們拉到院中,也無需太大的動作,隻叫人齊刷刷的跪在廊下便是。
須知這廊下可不是有屋簷遮掩的廊下,而是正處於滴水簷正下方的廊下!京城的冬日就沒一年是不下雪的,而若是不幸在雪後再遇一個豔陽天,那不說化雪之際冷令人窒息的溫度,就說那融化之後的雪水也斷不是好相與的呀?
今日並無太陽。
可也大抵是因著今日沒有太陽,融化的雪水也就毫不客氣的在無人的低窪處集聚並凝結成一層汙穢不堪的薄冰——因此處也並非慣是行人之處,便就沒人還想著要去料理。再有滴水簷時不時墜下的水滴雖不多,也滴滴都足以向人詮釋什麼叫做冰寒刺骨……
又哪裡是這些個之前在賈家內院嬌養多年的女子受得住的?
少不得連聲求饒。
隻可惜,也無論是刑部還是禁軍的人,都並非會耽於女子嬌聲軟語者,再者,此次賈家事大牽涉亦廣,便有那心存憐憫或是色心之輩呢,也終究得先看看自己又有沒有那命能經受得住‘被牽連’。……隻需這般一想,再多的嬌聲軟語也都打動不得人了:唯有說出賈政‘異常’的地兒,才能解脫,也任是對誰,都僅有這一條‘規矩’!
但……
但賈母既然能在發現賈政裝病的當日就狠到親手一點點斷絕賈政的生機所遺憾者也不過是沒能就搶在餘官員和李副官之前‘成事’……那又如何還會露出紕漏之處叫這些個丫頭婆子們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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