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講,莫聽雲很不樂意,去了新院區,她還想當鹹魚?那是想桃子!
但是主任隻用一句話就堵住了她所有沒出口的說辭,“你們這一批當初進來,就是當後備力量給分院準備的,小莫啊,你要學會獨當一麵了。”
小莫同誌:“……”你不如讓我去死嚶嚶嚶。
她師姐也不疼她了,笑著勸道:“是好事,去了那邊,估計拿了證你就立馬能聘主治了。”
蘇盈袖的話一語成讖,調令下達沒幾天,她的人事檔案轉到了新院區,人也跟著過去,一去就是住院總。
一路辛辛苦苦一邊熬大夜班一邊複習考試熬到了今年五月份,終於拿到了新的小本本,人事科立刻爽快地發了新聘書,她的工資漲了幾百塊。
但升級了的莫醫生還是覺得,我可太難了!這份社保一點都不好混!!!
“你就這麼想過那種吊兒郎當的混日子?你是宋家的人,就應該承繼祖業,你的根就在這裡!”
“你做夢!那是你們的事,關我什麼事!我憑什麼一輩子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吃沙子?!”
“憑你姓宋!憑你是宋開文的孫子,是我宋拓的兒子!”
“……我還是唐秀的孫子,是曾月的兒子,爸爸,宋研究員,你還記得你媽和我媽死的時候是哪天,又是為什麼會死嗎?”
疾馳的高鐵列車掠過田野村莊,滿目都是陌生的風景,宋唐已經記不起十幾年前自己被帶上去往西北的火車時,都見過什麼風景了。
腦海裡閃過和父親的爭執片段,忍不住拍拍抱在身前的登山包,裡麵裝著母親和祖母的相框。
小的時候,他很少見到祖父和父親,大概也就一年一次吧,母親和祖母告訴他,他們是為國家工作的,很忙很忙,不回家也很正常。
那時候曾祖父母還在世,都癱瘓在床,照顧他們和家庭生計全靠祖母和母親兩個弱女子,老人要看病吃藥,孩子要供書教學,到處都要花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宋唐還記得她們用花盆來種菜,為的是能省下每天的青菜錢,又為了省煤氣錢,母親一直堅持燒煤球,那時候煤球兩毛錢一個,母親每次都會多屯一點,一天燒兩個球,可以滿足絕大部分需要。
燒水壺在煤球爐上發出咕嘟嘟的聲音,用的時間長了,壺壁會變成一片白色,用煤球燒出來的水,還有種很明顯的味道,他以前不知道,後來知道了。
他還記得以前容城有過一段時間治安不太好的光景,他們又住在城外的村裡,小偷知道他們家都是老弱病殘,半夜結夥來偷東西,母親和他都聽見了,卻不敢起來喊人,和他抱在一起一邊裝睡一邊哆嗦。
怕被他們知道主人已經醒了會起更大的歹心,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於是隻好將希望寄托於他們還能稍微有點良心拿了錢就離開這個可能性之上。
後來宋唐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可笑極了,看啊,有人來偷你家,你還希望著他們能有良心。
他不知道父親和祖父知不知道這件事,隻記得印象裡並沒有見他們當著自己的麵提起過這事,也沒有安撫過母親。
後來曾祖父母重病,終日要住院,是母親和祖母輪流去陪夜,她們還要去乾活,因為父親和祖父並不豐厚的薪水和津貼根本不夠用。
他呢,就自己照顧自己,自己上學,自己煮飯,有時候鄰居的周阿姨會叫他去莫家吃飯,偶爾說一句:“你以後彆學你爸那樣不著家,看看你媽,太苦了。”
是啊,太苦了,曾祖父母走了以後,祖母緊接著就病倒,家裡家外就全靠她了。
宋唐記不起父親在那些年裡做過什麼,他好像永遠隻是一個活在母親和祖母對話裡的人物,一個過年時才會來住幾天的客人。
之後祖母病逝,忙完她的喪事,沒過多久,母親查出了肺癌,不到半年就走了。
那以後的記憶,就有父親的參與了。他將宋唐帶到安市,安排他入學,初中就開始住宿,一個月回家一次,家裡總沒人,父親和祖父在幾百公裡之外的考古基地日以繼夜地挖土,搶救文物。
隨著時間流逝,他開始理解祖父和父親的誌向,他們是優秀的考古人,為考古事業奉獻了終身,可是卻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宋唐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固守黃土,安貧樂道。
他就是貪戀城市的喧囂和安逸,總想起那時候放學回來母親溫和地問的那一句:“放學啦,要不要出去玩一會兒再回來吃飯?”
“各位旅客朋友你們好,前方到站容城站……”
車廂裡響起一道電子女聲,提示著列車已經到站。
宋唐站起來,從行李架上搬下來兩個行李箱,背著包走出車廂,抬頭看了一眼前麵的站牌。
滿目都是陌生的風景,和他十幾年前離開時大不一樣。
可是身邊過路人說話的聲音,卻又讓他感到一陣熟悉。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莫:我真的太難了,想躺平都不行。
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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