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在感情方麵並不敏感,甚至稱得上是遲鈍。
作為從小被偏愛的人,感情中的接受方,他並不將精力放在覺察那些微小的感覺上。
但見到祁昀的第一時間,他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笑容溫和的青年,安靜禮貌的模樣,與他握手。
不用繼續猜測,秦放幾乎瞬間就知曉著寧染所謂的“同一個公司的男友”到底是誰。除了祁昀不會有彆人了。
他們兩人實在是過於相似,以至於相見的刹那秦放幾乎本能地緊繃。
如果寧染尋找的另一人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優秀男性,秦放相信他也會真誠送上祝福,但祁昀的出現讓秦放不得不思考其他可能性。
這種念頭十分可恥,但一旦出現苗頭就無法撲滅。
祁昀是否是他的替代品呢?
依秦放的品格,在出現這種猜測的瞬間他就控製自己抑製這種想法。這種想法不僅僅是對祁昀的侮|辱,同時也是對寧染的不尊重。
秦放讓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更需要的工作方麵。
可沒能成功,秦放不止一次忍不住瞟向坐在角落的寧染。
她似乎有些無聊,正忙著玩手機。和高中時候一樣,寧染覺得無聊的時候就將自己封鎖於自己的空間,玩手機也好,發呆也好,總之儘量不與他人交流。
然後,秦放看到那名略顯冷淡的青年主動走向寧染。他在麵對寧染時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柔和起來,甚至原本挺直的腰板都十分自然地彎下。
兩人湊得很近說了一些什麼,寧染彎了眼眸,然後讓他坐到旁邊。
相當和諧的場景,甚至於秦放能夠感受到流動在他們周圍的溫馨氛圍。
原本並不打算走過去的,秦放本人並不是會與人爭奪的類型,而且他一直都覺得寧染的想法最為重要。
直到坐在寧染身邊的青年淡淡看過來一眼。
秦放捕捉到這份視線。
明明是很平靜的一眼,秦放卻覺察到對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敵意。
秦放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對方的敵意消失不見,依舊在和寧染說話,就好像僅僅是秦放的錯覺。
可就是這樣的眼神,卻讓秦放覺得祁昀真正眼熟起來。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而應該追溯到更久遠,更年少的時刻。
嚴寒的冬日,飄散的雪花。
那時候站立在寧染身邊的人是秦放。
而那位少年,也絕對不是祁昀現在溫和的模樣。
與寧染的臉盲和健忘不同,秦放迅速將秦放和記憶中的少年形象匹配。雖然年少時期的傲慢讓他未曾將注意力施舍更多,但秦放還是感知到他的改變。
無論是兩人現在某些方麵的重合,過去的完全不相同,亦或是祁昀未能克製的那隱隱的敵意。
和剛剛讓秦放覺得自責的【祁昀是否是他的替代品】的猜測相比,事實可能是更為惡意的,令人懊惱的【有人模仿了他,取代了他的位置】。
令人厭惡的,下作的手段。
秦放走近兩人時,兩人的氣氛正好,還在討論著排骨的做法,像是電視劇裡的新婚夫妻。
原本應該算了的。
本應該寧染獲得幸福就可以,無論寧染身邊站立的人是誰都不重要。
本應該隻要祝福就足夠,因為兩人之間已經相隔了漫長的距離,秦放當年同意分手也包含著對於現實的清楚認知。
本應該表現出體貼的,溫柔的,秦放不擅長放下身段去祈求和爭奪,他也不想在寧染麵前表現出不好的一麵。
為什麼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呢。
既然你喜愛的依舊是這個類型的人。
那為什麼,這個人不是我?
我難道不是一開始就被選擇的,最好的那一個嗎?
秦放麵對著祁昀說出那句話,“我好像見過你。”
被人提出問題的青年並沒有表現出慌張。
祁昀起身,有一點慢條斯理的感覺,他彎了眼眸,態度柔和的模樣,“不好意思,秦老師你認識我嗎?我之前出了點事情,很多事兒都忘記了。”
祁昀露出溫和的笑意,甚至於這種過度的溫和和失憶前的祁昀幾乎重合,“秦老師如果不信,可以問寧染。”
秦放讀出這份挑釁,他不想和祁昀在這種借口上糾纏,但祁昀將話題拋給了寧染。
寧染正皺著眉思考祁昀為何露出這種溫和姿態,總覺得有點不太對,但是對人溫柔是一件好事。
猛地被祁昀點名,寧染抬了頭。
她原本就比兩人矮,現在兩人站著她坐著,而且被兩人共同注視,她有一種謎一樣的壓力。
“祁昀是失憶了,”寧染決定保持誠實。
祁昀微微一笑,重新看向秦放,露出了“你看吧,寧染也這麼說”的表情。
寧染起身,雖然她依舊處於最低海拔,但至少相差沒有剛剛那麼多了。
“不過秦放你覺得他眼熟是有可能的,”寧染更加真誠,她看向秦放,是真的覺得秦放能幫助祁昀找回一些回憶,“祁昀是盛華高中的,和咱們學校很近,你可以幫祁昀想想那會兒他在乾什麼?”
祁昀不知寧染還會問上這一句,早知道他就不挑釁秦放了。
秦放說,心平氣和地說,“他在挖牆腳。”
寧染:“嗯?”
祁昀咳嗽兩聲,“家境貧寒,做一些苦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