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時候還是不能太坦誠。
比如寧染前一秒還在為卓銳是個有生意頭腦的老板而感慨。
下一秒,知道老板的錢出自於自己的口袋後,寧染再也無法真誠地送上讚美了。
雖然烤肉確實很好吃,含淚吃了三大碗。
酒也喝了不少,挖苦了上司不懂得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獵奇,說了中國的才是世界的,中式恐怖戀愛遊戲一定會賣得很好,坐大紅花轎的男鬼新娘難道不香嗎,厲鬼越厲越刺激之類的邏輯上狗屁不通的話。
最後變為毫無意義的幻想,“如果能不上班就好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三分之一的日子都在幻想辭職。
夢想著能靠收租就能養活自己,或者是一夜之間中了彩票拿大獎,雖然微博上的抽獎連電動牙刷都沒中過,但已經熟知了如果中了一千萬,要如何戴麵具安全地把錢提走。
“實在不行,開個烤肉店也行啊,”坐在新開的烤肉店中,知道啟動資金有自己的一份,寧染這句話說得格外真誠。
“如果我們兩個一起合資的話,”羅瑩想了想,“以我們的經營能力,應該很快就能入不敷出,把本錢賠得一乾二淨吧。”
畢竟是兩個在模擬經營類遊戲中都無法通關,隻能靠遊戲中&#看不下去施舍一點錢,領低保開店的家夥。
羅瑩的一句話讓寧染冷靜下來。
可惡明明喝的不少,為啥還要說這麼現實的問題啊。確實沒有這個能力的寧染被傷害到了柔弱的內心。
罵上司的時間有點長,這一頓飯確實吃到了顧客漸漸散去的時間,以至於手機震動的時候,寧染才想起來祁昀的存在。
祁昀:【……還清醒著嗎?】
這個問題?怎麼說呢,寧染覺得祁昀的記憶好像恢複得差不多了。
因為這種問法實在是過於近似“失憶前的祁昀”,以至於寧染看到信息的瞬間就知道他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失憶前的祁昀很擅長這種不動聲色又無比熟悉的關懷,就好始終被人注視著和愛著一樣。
這種緊密厚實的愛意讓畏寒的寧染確實感受到了相當的溫暖。
寧染抬頭,看到羅瑩托著臉在發呆,她喝酒很容易上臉,整個人一個放空的狀態。
寧染去了收銀台結賬,剛準備把自己和老板的關係擺出來讓對方打個折,結果聽到對方的報出的價格後沉默兩秒。
“算錯了吧,”寧染覺得這個報價低的有點離譜,“我們點了4盤肉呢。”
“呃,”收銀小哥撓撓頭,“沒有算錯,老板說給你們新店八折的基礎上又打了五折,所以是這個價格。”
寧染:……
突然之間寧染就覺得自己的錢有幸進入這個店的啟動資金真的很值。
收銀小哥說,“您方便報一下手機號嗎?這邊給您記一下會員,以後您吃飯報這個號就可以八折。”
不知為什麼,寧染就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如何成為狗咖&#IP的。
卓銳當時很是熱情地和她說,“隻有這一條狗子和你一起玩,感覺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這邊直接送你個八折卡吧。”
什麼叫消費陷阱,這就叫消費陷阱。
終於有了一點頭腦的寧染質疑,“你們該不會每個顧客都給了免費八折的卡吧?”
收銀小哥楞了一下,“您為什麼會這麼想,得消費1888元才能升級為八折會員呢。”
寧染:“那麻煩記一下我手機號。”
也不管是不是消費陷阱了,這個便宜她一定要占。
該死,她不會就是這樣不斷循環,讓老板越來越富吧。
*
寧染推開烤肉店的門,外麵的冷空氣撲麵而來,寧染果然看到站立在外麵的祁昀。
祁昀站立在店前的街道上,他應該是加班後直接來的,偏向正裝風格的襯衫和風衣,他正站著望向對麵,是城市正中心的建築。
X市是旅遊城市,耗費了大量的心力去做一些古典的建築,城市中心的是少數留存下來的正品。
看著祁昀在黑夜中注視那座樓的方向,寧染心中有一些好奇。
祁昀第一次看到那個建築,與失憶後再次看到的時候感受會不一樣嗎?
就像祁昀失憶後很明確地告知她,她並不是祁昀喜歡的類型那樣。
記憶和人格不斷拆分,隨機組合,最後到底能夠組成多少種完全不同的人?寧染曾經真正喜愛過的那一個又在哪裡呢?
寧染似乎總是耗費大量時間去想某些彆人可能並不在意,甚至覺得無趣的問題。可那些問題對她很關鍵。
我喜愛的人,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呢?
祁昀並沒有看向寧染的方向,所以他並不知道寧染在看他。
寧染又有點不好離開店裡,她不放心一臉平靜但其實已經醉得腦袋不清醒的羅瑩。
“祁昀,”寧染大聲呼喊。
這種喊叫讓寧染有一點不好意思,她和祁昀一直都是辦公室地下戀情,她很少有機會這樣大聲呼喊祁昀的名字。
黑暗之中的青年轉過頭,他看向寧染的方向,然後視線定格到她的臉上。
祁昀膚色很白,在黑夜之中簡直亮得要發光。
果然,化妝品中所謂的“亮白”是有人真的天生就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