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一隻青蛙放入沸水,那麼它很快就會想辦法跳出來,但如果是令它舒適的溫水,那麼這隻青蛙可能會在緩慢的加熱中幸福中死去。
寧染並不知道“溫水煮青蛙”這句諺語是不是具有真實性。但無可爭議的是,她遇見了她的溫水。
性格緣故,寧染天生就是更為敏感,對可能傷害她的東西有著警惕的認知。
寧染的工作被人稱讚不會出錯,寧染的踏實被上司賞識,很大一部分來源於她的謹慎。
即使是這樣謹慎的寧染也不得不承認,當祁昀那樣專注地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她動搖了。
寧染本身並不相信一見鐘情和接觸過於短促的情感,祁昀對她的了解實在是有限,在被對方追逐的時候,寧染有一種對方在鬨著玩的不真實感。
也許祁昀和外表中看到的冷淡不同,他其實是玩的很花的類型?寧染不得不這樣想。因為對方的愛意看起來實在有一些過於容易獲得的廉價。
所以,寧染雖然心中對祁昀抱有一定的好感,但依舊決定不要主動。
而祁昀本人則是處於一種微妙的求偶期症狀,他不知為何好像變得更加自信起來了,出現在寧染麵前的幾率也越來越高。
羅瑩都發現了一些不對勁,“那家夥總是開會,項目又不多,為什麼最近來五樓來的這麼勤快?”
寧染的視線緩慢移開,十分心虛,“……不知道呢。”
人就是經不起念叨,羅瑩剛剛說完祁昀,就看到有人輕輕敲了辦公室的門,然後進入。
和客戶經理們的熟門熟路不同,其他部門來文案組的時候總有一種生疏的客氣。
寧染看著祁昀來到自己麵前,青年十分客氣地詢問,“您好,我們部長想谘詢一下文案組提出的‘人物表情升級’的具體要求。”
寧染看向祁昀,她明顯地覺察到當自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之後,他眼睛更加明亮了一些。
寧染避開這種很容易讓她上頭的小狗狗一樣的期待眼神,將祁昀遞來的資料轉手給坐在她旁邊的羅瑩,“我記得這個問題是你提的吧?”
羅瑩啊了一聲,看向寧染。
雖然確實是用她的賬號提的意見,但兩人聊天時羅瑩記得寧染也覺得表情方麵需要升級,寧染也在提出問題中參與了許多。
“是的,”羅瑩決定接下這個小談話,反正耗費不了太多她的時間,所以她換上社交笑容,看向祁昀,“我來和你說吧。”
“好的,”祁昀點頭,“麻煩你了。”
羅瑩挑眉,總覺得祁昀似乎表現得冷淡了一些,不過她原本就不在乎這種小事。
寧染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電腦屏幕上,告誡自己一定要表現出認真工作的模樣。
和她想象中相同,祁昀在工作中十分認真安靜,並沒有分出多餘的精力來理會自己,這讓寧染輕鬆不少。
寧染盯著電腦屏幕,手下的鍵盤在飛快地打字。
羅瑩的工位就在她的旁邊,兩人說話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寧染完全當白噪音在聽。
過了一會兒,談話結束,寧染聽到祁昀起身,然後是將椅子重新擺放回原來位置的聲音。
寧染在祁昀從她桌前經過時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
寧染沒想到對方也微微側頭看向自己,在兩人視線交彙後,祁昀還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自己剛剛將表格轉給彆人的行為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呢。寧染自己倒是先心情複雜了一些。
羅瑩說過,寧染是那種即使穿越成韓劇裡的惡毒千金,也會因為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有罪惡感,根本成不了大事,說不定還會抱著身世悲慘的女主角一起大哭。
寧染對於羅瑩的說法嗤之以鼻,但今晚她原本不用加班的,可她還是加班了。
寧染心想,如果她能遇上祁昀的話,她應該不動聲色地說出比如他們文案組是那種分工明確的組,並不是她上午不想幫他看問題,而是那有一些越界了。總之把話說得漂亮一點。
然後……他們果然在電梯上相遇。
不過因為祁昀先起了頭在說彆的事,直到電梯到達一樓寧染也沒能開口說出想說的話。
看來他沒有在意那件事,寧染鬆了口氣。兩人穿過一樓的大廳,就要在公司門口分開。
和寧染並排走著的祁昀開口,“有一件小事,我可能還要問一下你。”
這句話讓剛剛輕鬆下來的寧染一口氣又提了回去,寧染抬頭,“嗯?”
祁昀看向她,“我需要在公司裡假裝不認識你麼?”
一瞬間,寧染幾乎以為這是諷刺了。
但祁昀顯然不是,因為他的表情十分認真,“我打擾你了嗎?”
是超級直球的直球!
即使寧染之前也意識到祁昀的做事風格,但當他把話說得這樣透徹直白的時候,寧染還是有一點慌亂。
“沒、沒有,”幾乎是本能一般地,寧染快速給出回答。
兩個人都停下腳步。
陷入到一種微妙的尷尬中。
祁昀卻自己領悟出一套邏輯,“那就是你並沒有反感我,但是我最好不要在公司表現得過於熟悉,是嗎?”
寧染不知對方是怎麼分析出來的,但還是緩慢點頭,同意他的行為。
周圍人的氛圍很容易給寧染造成壓力,寧染是那種如果男友要在眾人麵前求婚她會當場逃跑的類型。
祁昀說,“你放心,我很擅長這個。”
寧染:……?
寧染所不知道的是,祁昀確實很擅長這個。畢竟在高中時期,他就已經有過這種經曆了,他現在幾乎是輕車熟路。
祁昀甚至有一種親切感。
高中時候,寧染十分避嫌盛華高中的學生,如果祁昀穿著校服,那寧染絕對在周圍有其他人時和他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十分地守規則。
祁昀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學到了對於細節上的把控。
並不是不能靠近,隻是不能在其他人看見時靠近,頗有一種掩耳盜鈴的意思。
“其他的都不重要,”祁昀開口,“重要的是你並不討厭我,對吧?”
祁昀隻在意一件事,其他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這種輕鬆的態度反而讓寧染有一些意外。
這個家夥太豁達,太好說話了。好說話得像是那種會當彆人的地下情人的類型。
寧染覺得自己是啤酒肚的富商在安撫還沒有名分的姨太太。幸運的是姨太太本人似乎也沒有索要名分。
寧染為自己的發散思維感到抱歉,但是她突然發現祁昀當地下情人毫無違和感,甚至覺得他是那種在地下情人中也會卷出新高度,一切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