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染不得不承認,她沒有那樣了解祁昀。即使有著相戀和陪伴的時刻,在祁昀失憶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了解祁昀。
按滅手機屏幕,寧染沒再看那個名字,重新去浴室,她將擦得半乾的頭發吹得徹底乾燥,並打理好精油。
和平日認真用直發棒打理過不同,自然卷的頭發蓬鬆厚實,遮住寧染的半張臉,顯得人看起來喪氣了一點。
寧染伸手將頭發往後捋,露出飽滿的額頭。和鏡子裡的人對視。
有的時候做一些冒進的事也沒關係的吧?畢竟祁昀早就見證過她各種不靠譜的模樣了。
寧染決定去見見祁昀。
她其實在祁昀搬家之後還沒去過他現在租住的地方,隻從他口中聽說過地址。
祁昀的住處不像寧染現在這樣靠近地鐵口。
晚上正是堵車的時候,寧染決定先坐地鐵繞過擁堵路段,然後再乘坐出租車去祁昀他們小區。
即使套上了厚實的外套,戴上帽子走出樓道大門,冬日的寒冷依舊能夠從各種縫隙鑽入身體。
寬厚的帽簷之下,即使是黑夜之中,寧染也能夠看到翩然飄過的白雪。
真是美景。
寧染十分欣賞這種靜謐的景色,甚至被母親說過,喜愛的場景過於悲涼。
紛飛而淹沒城市的大雪,鮮紅熱烈又沉入黑暗的晚霞。
真正踏上地鐵,站立在車廂的時候,寧染才有些後悔自己的草率。
她也許應該提前和祁昀說一下的,如果她去了祁昀家,結果他不在,那就過於尷尬了。
僅僅想象那種可能,就讓寧染覺得尷尬到無地自容的程度,可她依舊沒有退縮,將臉埋進衣服裡,沉默著看站台的人來來往往。
開出租車的大叔是個閒不住的人,一路上從國際形勢到最近的油價都略有涉及,什麼都能聊幾句。
寧染應和著,隔著玻璃看向窗外,都是陌生的景色。
理所應當陌生,因為寧染沒有來過這裡。陌生讓她局促。
以至於到達目的地,司機大叔看到寧染茫然的表情,還要問她一句,“怎麼?地方不對嗎?”
寧染搖頭,付了車費後下車。
小區的保安就站立在門口。
寧染湊近,“你好,我要去找13棟的祁昀,我叫寧染。”
寧染長相過於無害,保安小哥騰出自己的椅子讓她坐一會兒,等待他這邊和業主聯係。
保安小哥給祁昀打電話,確認之後讓寧染通行。
寧染走得慢了一些,腦子裡一直在構思她見到祁昀後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雖然你說不用來了,但是我很擔心你,所以還是過來了。】
【對不起,打擾你了,我不該來的。】
【可是你不是說心情不好嗎?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你,你也可以需要我。】
【你也可以轉我200塊。或者記在我下次需要你的賬上。】哦,這句話還是不要說了。
寧染的腦袋裡一團亂。她緊張的時候即使腦海中構思出句子,嘴巴也十分笨拙,隻會說一些沒有邏輯的言語。
不像祁昀,他經常參加各種會議和比賽,腦子清楚又有條理,即使過分挑剔的客戶也能被他說得心服口服。
祁昀真的需要她的安慰嗎?也許他已經不覺得難過了。寧染有一些茫然。
寧染停下腳步,她看到白茫茫的白雪之中,有人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是祁昀。
祁昀裡麵穿著淺灰色的居家服套裝,外麵套著一件純黑的長款羽絨服。顯然是接到電話就匆匆下來了。
寧染看向他,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擋住一小半視野,隻能看到那個身影向自己跑來的模樣。
寧染快步走向他,終於能夠在黑暗之中完全看清對方的麵龐。
青年微微喘氣,白色的霧氣從他口中湧出,即使真的親眼見到寧染,也有一點無法相信的呆愣。
寧染開口,“我很擔心你。”
她腦海中那些大段的文字,大段的思考都沒用上,她笨拙地隻會說一句話。
“我很擔心你,所以我來了。”
祁昀並不像她一樣脆弱,也不像她那樣糾結和多愁善感。他內心的承受能力應該比她高出許多。
但就是因為這樣,寧染才更覺得她應該過來。
因為祁昀並不輕易顯露出脆弱,所以他的脆弱應當得到重視。
祁昀沒有說話,他微微張開的紅唇閉合,安靜地看著寧染。
寧染笨拙的話語說完之後也變成沉默。她抿了抿嘴,有一點退縮地移開了視線。
身材高大的青年低頭,伸手摟抱住寧染的腰,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沉默著蹭了蹭。
寒冷之中,溫熱的鼻息拂過脖頸,人體的溫度將冬日的寒風阻擋。
寧染頓了頓,她緩慢伸手,觸碰到祁昀毛茸茸的腦袋。溫順的,固執的,驕傲的。
寧染用臉貼了貼祁昀的額頭。
“好可憐啊,我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