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跑跑跑跑(2 / 2)

一次次的哭泣,一遍遍地道歉。

同樣背靠靠板的祁昀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覺察到寧染聲音中的細小情緒,他扭頭看向寧染。

雖然高中時候兩人的學校十分靠近,但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

祁昀同樣好奇著寧染的曾經,他雖然一直注視著寧染,但是能夠參與到的機會極少,“他們給你帶來了痛苦。”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祁昀問,“那你討厭他們麼?”

討厭嗎?

寧染回答,“從不。”

她可能懼怕,甚至厭惡父母有時候的處事方式,但她沒有辦法厭惡他們。

可能這就是寧染無法和彆人說出口的原因,她懼怕對方提出什麼發瘋或者傷害父母的建議後,她完全無法做到他們的建議,反而會讓提出建議的人寒了心。

她這樣無法在痛苦中產生恨意的人,也許會被人氣憤,當成扶不起的阿鬥。

寧染是被父母同時施予糖果和棍棒的孩子。

在父母進行嚴厲教導的時刻,寧染並不會因此而停止愛著父母,她隻會覺得自己不夠好。

看向父母時透徹而明亮的眼眸,因為一句句管教和未能得到的滿足而低落下去,終究成為無法張口的畏懼,和乖巧順從的聽話。

父母責罵過後,他們的記憶在一兩天後忘記,寧染卻能夠一直記到現在。

祁昀看到寧染回答“從不”後暗淡下的眼眸,他伸手將寧染拉到自己身邊,他伸手碰了碰寧染深棕色眼眸的眼角。

並未泛紅,但是已經呈現出熱度。

寧染露出羞愧的模樣,羞恥於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我初中有一次考試沒有考好,爸爸打我了,是照著臉打的。”

每個家庭的教育方法不同,父親那個時候也是因為著急。

事實上,寧染父母管教她的大部分,也都是和成績相關,在吃穿上他們會給寧染能夠做到的最好。

寧染大學時候的手機,她的生活費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很不錯。

“然後他第二天和我道了歉,很後悔的樣子。”寧染垂眼,將額頭抵在祁昀的頸窩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這件事說出,好像自己揪著不放一般。

“我並不是因為他打了我而埋怨,”寧染壓低聲音,眼皮發熱,但是並沒有淚水流出來。

她似乎真的變得堅強了一點,所以沒有哭,所以能夠摒棄羞恥心將自己心中積攢著的話說出,“但是為什麼,他在我成年之後,能忘掉打我的事,信誓旦旦地和彆人說自己從來不打小孩呢?”

這才是寧染真正無措的所在。

巴掌落下之後,唯有臉上變得疼痛紅腫的人無法忘記,揮動巴掌的人卻早已遺忘。

初中的寧染第二天上學和同學說因為自己感冒了臉才發腫的。周圍的女同學似乎沒有家長會打人,被打了之後她覺得十分羞恥。

父親在寧染大學的時候和公司裡年輕的同事討論教育,說著絕對不能打小孩子,會對小孩的自尊心造成傷害,說他一直都是那樣做的。嚴厲但是有尺度。

那是幾位好友聚會的飯桌上,滾燙的火鍋在圓桌中心煮沸,寧染露出詫異的神色。

她和父親對視,在對方眼中看到坦誠的透徹。

他是真的忘記了這件事,並不是在飯桌上的吹噓,而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認為的。

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教育成功的父親,給予寧染良好的物質條件,嚴格關注著她的學習,是可以和彆人分享經驗的人。

而後,在家中吃飯,父親又一次提到自己從來沒打過小孩時,正在往嘴裡塞米飯的寧染輕聲開口。

“打過。”

她的聲音又輕又細,不仔細聽甚至會以為她在自言自語。

父親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寧染,有些茫然,“你說什麼?”

寧染沒有勇氣看向他,盯著碗裡的米飯再一次開口,這一次聲音更為清楚,“你打過我。”

父親隻覺得好笑,“怎麼可能?是我罵你的時候聲音太大了吧?我從來不打人。”

坐在寧染旁邊的母親開了口,“你怎麼沒打過?她初中,過年出成績的時候,你打在她臉上。你還說你不打小孩,你都快把她打死了。”

寧染聽到林霞清脆的聲音。

林霞記得這件事,她剛開始沒有阻攔,最後阻攔的時候不敢看寧染的臉。她一直都記著這事。

寧染抬頭,看到父親略顯尷尬的模樣,他中年發福,腮幫子的肉鼓鼓,看著比年輕時候和藹可親許多,“是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寧染在說父親打過自己的時候沒哭,卻在母親為她開口的時候流下眼淚,淚水落在米飯裡,根本嘗不出味道。

父親便更為尷尬,“我那不是著急麼,你怎麼揪著不放呢?”

怎麼揪著不放呢。

事情因為這一句話而不得不過去。並沒有得到道歉,甚至還因為不夠寬容而被埋怨。

父母可以互相埋怨對方的不是,在自己的過錯被孩子提出後隻覺得尷尬,打個馬虎過去。

寧染感受到腰部被男性炙熱的手臂攬過,祁昀將她整個人納進懷裡。

“我是不是……”寧染將聲音壓得小小,她不太確定,“太小心眼了。”

已經過去的事情,唯有她一個人耿耿於懷。

她沒有得到祁昀的回答。

寧染略有些著急,她抬頭,額頭蹭過青年的唇角,感受到一片柔軟。

祁昀正垂著眼看她。

他額前的碎發長了一點,碎發後的眼眸溫柔地看著她。

“要我說真話嗎?”祁昀詢問。

他說的真話向來直來直去,寧染又有一些猶豫,害怕自己被人責備。

即使寧染現在接受能力已經比過去強了許多,可依舊本能地對可能到來的傷害產生畏懼心理。

祁昀又低頭用雙唇碰了碰她的額頭,他的觸碰細致溫柔,手掌托在她的背部,像是父母安慰年幼的女兒,“我覺得你又可愛又可憐,你還是個小孩子呢。”

“是嗎?”寧染看著暖光之下那張俊秀斯文的臉,身體緩緩放鬆。

祁昀並不說她父母的行為對錯,他隻談論她。

和寧染表現出的脆弱迷茫不同,祁昀總是十分堅定明確,所以在他擁抱之中,寧染仿佛擁有了一層堅硬的盔甲。

寧染感受到摟抱在她腰上的手緩慢收緊,男性的占有欲一點點展露出來,將兩個人更為靠近。

寧染的身體在兩人靠近時本能地緊繃,但因為靠近的是被她信任的祁昀,所以她的身體很快恢複柔軟,甚至是有一些依賴地蹭了蹭他的下頜。在她主動親近後,原本箍在寧染腰上的手臂才緩緩鬆開。

祁昀輕拍寧染背部的動作更為溫和,有一種克製著的溫柔強勢,他似乎真的因為寧染分享內心而開心,但他又控製不住地想要親近,甚至於因為寧染流露出的脆弱,他更想親近懷中女性的柔軟了。

青年輕輕抿了抿寧染耳邊的發絲,寧染感受到他胸口的震顫和他壓低的輕笑。

祁昀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開口,寧染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她甚至無法分清楚祁昀是真的在誇獎她,還是在訴說一些隱|秘的欲|望。

“而且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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