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2)

牡蠣海排房

雨天日光暗淡, 穿透過層層厚重雲幕投射下來的光線少得可憐,海麵上又逐漸泛起薄霧。

顧家矮舊的小飯桌被挪去了門口,那裡稍微亮堂些, 吃飯也用不著奢侈地點上魚油燈照明。

海魚串都已被及時收去小租屋裡,冰涼的細雨沿顧家海排房低平的空屋簷下墜成線, 砸在地上碎成水花濺開,有白色的涼霧緩慢從門外往室內攀爬。

顧川和下首的陶粟換了位置, 讓她坐在避風靠牆的一麵, 而他背對著門檻坐下。

男人年富力強,身軀格外闊壯,盤腿坐下時像一堵小山, 擋住了不少蔓延到屋內的冷濕氣。

今天中午顧家阿媽煮的朝食照舊是一鍋海魚段湯,幾碗摻了碎米的海薯澱粥。

一年到頭, 顧家的飯食幾乎每天都一樣, 來來去去雷打不動的海魚段和海薯粥, 隻有當顧家兄弟倆去海場上工時才能帶回來一些彆的食物加餐。

如今冬季快到了, 偌大的海場自從冬魚被撈儘, 就不需要再花費人力去輪工巡查, 大家都留在聚集地裡貯蓄食糧修固房屋, 為迎接冬天的到來而做足準備。

撬牡蠣和搬碎石都是費時間的重體力活,為了慰勞兒子們的辛苦,顧阿媽特意在海薯湯裡多放了兩小把碎米粟。

至於陶粟給的那三四個罐頭, 除了已開動的被她昨夜拿到飯桌上給大家嘗了鮮,剩下的都好好藏放起來,輕易並不會動用。

顧家煮的魚是柴澀微腥的三類魚,陶粟不太習慣吃,便隻顧埋頭喝著燙熱的海薯米湯。

顧阿媽見狀, 知道陶粟包裡有罐頭能開小灶,也不勸她進用,使著勺子專給兩個兒子撈魚肉塊。

他們飯量大,下午還要繼續乾活,需要的食物很多。

小小的排屋裡彌漫開熱香,顧洋還在長身體,上午出了趟海,肚子餓得不行,整個人埋在湯碗裡苦吃。

而拿到薯米粥的顧川並沒有喝,他將粥放置了一會,將上層的清湯倒到空碗裡,下層沉澱的米粒則儘數倒進陶粟的碗中。

麵前清薄的粥液難得變得濃稠噴香,陶粟怔愣了一下,呆呆地沿著男人端碗的大手抬頭去看。

她的唇邊還沾染著晶瑩濕濡的湯液,將那不點自紅的櫻唇襯托得格外粉嫩飽滿,像兩團小小的軟麵魚。

見是顧川特意照顧她,陶粟眉眼彎彎露出淺笑,嘴角邊綻出兩個小酒窩,嬌花一樣美,煞是好看。

海上的人吃慣了海裡的鹹魚鹽蝦,重鹽量的攝入使得不論男女體色都很重,如嘴唇、關節還有衣服遮掩下秘處部位的顏色都深得很,可她完全不同。

顧川垂下頭,不可自抑地想起救起陶粟那一晚,對方全身上下像雪一樣白嫩的稀少膚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彆樣皙潤肉感。

當時不過匆匆暼了一眼,但印象極深,一直牢記至今,清晰到可以刻畫出記憶裡的每一處細節。

他整個人難免又身體緊繃難受起來,耳根子悄然浮上了紅暈,剛毅的麵容卻反倒顯得更神態冷峻,不苟言笑的模樣看上去冷漠又淩厲。

少女的稚嫩香軟有目共睹,一設想到日後她會接受某個除他以外的男人示好,這使得顧川打心底充滿戾氣。

許是他低垂的側容有些沉冷,陶粟臉上的笑意一頓,又嬌又怯地抬眸看他,連粥也不敢喝了。

顧川意識到她的停筷,竭力緩和下麵色,耐心地把她的飯碗朝她推了推,示意她吃飯。

見他神情如常,陶粟放鬆下來,毫不自知地低頭小口喝著米粥。

誰能想到,男人此刻正因著那點卑劣心思,內心備受煎熬。

顧家阿媽看見了大兒子給陶粟倒粥底的行舉,她呶磨著嘴裡的粥食,沒說什麼。

家裡吃食都有定量,顧川樂意把自己的份額分給陶粟,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隻要不耽誤家裡的活計,隨便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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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顧家兄弟倆簡單休憩了一下,就被顧阿媽催促著去修整房頂。

屋外雨勢稍微小了一點,但還在下,淅淅瀝瀝沒個停歇。

為了避免弄濕身上新換的乾衣褲,他們需要換成上午被淋濕的那套。

沒辦法,海民們的生活條件都不好,顧家每個人夏冬兩季也就三四套替換衣物而已。

當然陶粟更慘,她隻有一套,另外一套顧川母親借她穿的,在她換回自己的睡裙後,已被收了回去。

顧阿媽取來做飯時順帶放在火盆旁烘烤的兩套濕衣,由於烤的時間短,布料依舊潮潮皺皺,穿在身上絕不會舒服。

顧洋沒有二話,直接伸手接過,順帶還把另一套遞給哥哥。

顧家阿媽給完衣服後,就去門口繼續分著她的一小碗雜糧,唯有坐在角落地墊上的陶粟不明所以,睜著一雙霧濛濛的水眸,呆鈍地看著兄弟兩個站在屋內中央。

顧洋顧忌著她,抓著衣服撓了撓頭,沒好意思開口喊她回避。

顧川歎了口氣,上前兩步蹲下,伸手捂住陶粟的眼睛,將她回撥了個方向,朝牆坐著。

他的手心寬厚,陶粟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鴉羽一樣的長睫觸及對方掌肉,隻覺得頗為暖熱。

但很快,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顧洋脫穿衣物的聲響時,她的小臉一下子爆紅,方才後知後覺原來他們是要換衣服。

見陶粟已坐好,顧川收回自己的手,忍不住將手掌握成拳,輕輕摩搓了下手心遺留下的癢意。

真是碰一下,都覺得要命。

屋子狹小,他也沒離多遠,近乎就是在她身後換的衣服,強壯有力的身軀沒了衣物遮擋,散發出的熱意愈發濃厚。

陶粟麵頰羞紅,圓潤的肩頭耷拉下去,背脊仿佛都快被溢過來的熱氣燙得癱軟,卻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身背後忽地一涼,她躊躇地偏頭看去,屋內沒有人影,顧川已經和顧洋出門補房頂去了。

新世界海上的冬天酷冷無比,近海北部這邊的氣溫最低能降到零下三四十攝氏度。

連月的雨雪天氣是常有的事,更讓海民們吃不消的,是一天到晚夾雜著狂風侵襲而來的寒流。

海麵空曠毫無遮擋,風力大起來,能將海排房的屋頂整個掀翻,所以在每一年臨近冬季前,北部聚集地每一戶海民都會休整房屋加固房體。

牡蠣是至今發現的一種非常有用的造礁生物,它能攀附在硬石上分泌黏性物質,將自己連同棲身的石頭整體黏合起來,變成一體化的造礁建築。

海民們利用它這一特性,會將碎石與牡蠣一起平鋪到房子上,通過黏合造礁的過程,加厚鞏固房頂,以此來阻擋低溫積雪,抵抗寒風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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