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書清理下來可以特價賣,到時當個添頭給商人們一起帶走。
內頁就要檢查,怕裡頭有損壞——一本書得要一二兩銀子呢。
檢查時,他發現了一張畫稿。
稿子的畫風很眼熟,就是他們家暢銷過一時,到現在還能接著排印,但並賺不到幾文錢的畫冊,風格一樣一樣的。
餘夥計粗略掃一眼,又細細看著,被這畫稿喚醒了久遠的記憶。
在他們家畫冊限購還人擠人等著買時,書鋪外頭確實有那麼兩個人賊眉鼠眼的徘徊過幾天。
一瘦一高。
餘夥計再看看畫冊內容,悟了。
原來不是其他書齋派來盯梢的人,而是有人拿畫冊轉手賣掉。
再看上頭的小標簽:防詐騙指南。
他得了東西,自然要給他親爹看,親爹拿了這樣式又送到府裡給二少。
二少近日重心都在書齋,也就今天雪大才沒去刻印作坊,還說不等天晴,書明天就要開始賣。
“不然再耽擱一下,陸路水路都不好走,外地人又盜印。”
餘掌櫃稱是,也問問這畫稿的事兒,杜知秋說,“刻印作坊沒人空閒,我待會兒臨摹幾份下來,看看陸公子還回不回蔚縣,叫他看個樂嗬,也能給程公子帶一份過去。”
畫冊是程公子要印的,這防詐騙指南雖就一張紙,也給看看後麵的趣事。
他歎氣,“這畫稿的主人要是肯現身就好了,我看畫冊賣得比好。”
畫稿的畫風新奇,但是炭筆跟劣紙好找,成本低,有些畫家能模仿。
程公子沒有放話出來找人,也是怕人貪功冒領。
現在外頭已經出現好些趕時髦,畫炭筆畫的人。
杜知秋之前請過兩個,沒了畫冊供人參照臨摹,畫出來的東西還不如他親自動手。
餘掌櫃也可惜呢,他還教訓他兒子。
書店裡每日沒幾個客人,來站著看書什麼都不買的更是少見。
這人不多,那翻看幾本書就紮眼,稍稍注意一下不就能看見是誰放的畫稿了?
他們也不宣揚,私下約稿合作嘛。
餘夥計還有理:“你看他畫的,就是畫冊售賣那陣子的‘黃牛’炒價,那些天哪裡人少?鋪子裡都擠不下!我還怕有人趁亂拿了彆的書呢!”
這話說了,杜知秋也要為明日《贅婿》後幾冊內容的售賣,請幾個壯實的護衛。
餘掌櫃跟靜河紙鋪合作多,他們家現在又加了低價紙訂單,用來印科舉用書。
杜先生心係學生,想從成本上把價格降下來。
低價紙就是顏色暗一些,盯著看久了眼睛不舒服。
但平時寫字都能用用,看書也不打緊。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來往裡,他見過葉勇葉虎兄弟倆,彆的不說,往那一站,就是人牆,誰也撞不動。
他舉薦了下,杜知秋沒意見,“你聯係吧。”
按照年前那次賣空鋪子的熱鬨,年後他們不關門,時間要更長,請人來,最低七天。
傳了話回村後,葉虎跟葉勇倆兄弟得了不少人的羨慕。
“長得壯實還有這好處呢。”
“我家兒子也長得壯啊,怎麼沒見選我家呢?”
還有人要去找葉根、葉旺祖父子倆說道說道,他們也想去縣裡送貨,露露臉。
葉虎還因為去薑氏紙鋪灑紙錢,成功震住了薑老爺的事,得了紙鋪一貫賞錢。
跟這事一起提起來,大家都酸溜溜的。
兄弟倆家裡可不酸。
兩人媳婦都給他們做了幾樣葷菜,豬肉燉粉條裡,豬肉多。小炒肉裡也是肉多,還特地捏了清湯丸子。
純瘦肉捏的丸子一個個下鍋煮,全肉也不膩味兒,吃得人心滿意足。
外頭有人說話帶著刺,“高興什麼呀?上一個因為長得壯實被選去當長工的人還在家裡躺著呢。”
這是雲廣識。
說這個,就被村裡人噴了一臉唾沫。
一來,提到王家和雲家都晦氣。
二來,這跟長工可不一樣,人家說得明明白白,借人。
連短工都不是,這就是不是給人打工,這是給相熟的鋪麵幫忙。
幫忙還有銀子拿!
他倆才送過一次貨,現在又要出發,得了兩家囑咐捎帶東西。
一個是慶陽家。他婚事快到了,爺爺跟爹娘又給了銀子讓葉虎送去,要他去醫館摸摸脈。
哥兒孕痣太淺,總歸不好。
一個葉大家。
葉大得了兩包劣質茶葉,看起來好大一包,顯得縣裡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多麼孝順,拎著輕飄飄的,沒半分重量。
他心裡也憋著氣,才跟村裡造出了闔家歡,小輩孝順的假象,現在自己打臉,前功儘棄。
但要他忍,不可能。
所以他也做麵子工程,就用劣質茶葉的油紙,包了兩包禮還了回去。
接禮的人還是葉虎,“好輕啊。”
葉大拿葉存山的話陰陽怪氣道:“情義重啊。”
葉虎今兒有喜事,他性格又耿直,才不搭理葉大的小肚雞腸,收了禮放蓑衣下,跟他二弟一塊兒去縣裡。
兄弟倆體格壯實,冬天睡炕都要上火,這麼個天氣裡趕路,裡頭多穿點,走走路熱乎起來不覺得有啥。
路上還閒聊,說得早點讓家裡娃娃念書去。
“你聽說沒?三弟也拿到了潤筆費,就咱倆這次要去乾活的書齋裡都賣他的書呢。”
“先前柳屠戶家那小輩,不也得了一百兩?你知道我家三月打聽出來的,三弟是多少嗎?”
葉勇比葉虎還要憨厚些,這些他就不會打聽,問:“多少?”
葉虎比了數。
葉勇猜:“十兩?”
葉虎:“你太沒誌氣了,十兩夠乾啥啊,紙都不夠買的!”
葉勇咂咂嘴,“不會也是一百兩吧?”
葉虎點頭,“對,說是賣得好才有這麼多。”
柳大誌孩子要到夏天才出生,現在也惦記上了送孩子去讀書,他家是不能落後的。
“咱們這次多掙點回來,到時也好商量著送孩子去書院啟蒙。”
到縣裡,兩人才知道那些看起來十多歲的小娃娃,馬上就要開始科舉的第一場考試了。
也才恍然,難怪他們家三弟這次休沐沒回家,怕是院試也不遠了。
琢磨著要麼趁這次機會,也給人送點東西過去。
他們到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先去紙鋪修整過夜,把慶陽家給的銀子交到慶陽手裡,叫他記得去醫館。
到了談親事時,慶陽也有了害羞姿態,應下後,當晚就跟存銀打聽雲程是喝了哪些藥,現在有沒有什麼反應。
存銀說:“我大嫂才過孝期呢,要反應也要等幾個月了。”
慶陽便也驚訝,“他們當真這麼守規矩?”
存銀:“嗯呢,我哥都是打地鋪的。”
一個謊話,多說幾次,就成了真。
“打地鋪”的葉存山次日一早是從夫郎被窩裡起來的,雲程悶了一宿的汗,又再喝了治風寒的藥,早上時人就清醒了,聲音也不泛啞。
聽葉存山說請了幾天假期以後,他就迅速在被窩脫了個精光,使喚人給他打水擦身子,“我難受死了。”
葉存山手癢,很想收拾他。
這人怎麼這麼不省心,才將將好,指定會複發呢?就這麼脫了。
雲程催他,“你快點,我待會兒凍著了。”
還說:“衣服都是潮的,不換不行。”
擦身子的水也弄得燙一點,帕子過了水再上身,溫度就剛剛好。
雲程想自己擦,葉存山嫌棄他磨嘰,“你哪兒我沒看過?躲什麼躲,大白天的我還能怎麼你?”
就他這脆弱樣,葉存山也不敢動他了。
萬一再染風寒就不好了。
雲程說不通理,“你什麼都看過了,我就不能害羞了?”
葉存山就是不懂這個。
雲程再一想,問他進考場的時候是不是要脫光光給人檢查。
“嗯,也不止這個,我們夏天的時候去摸魚洗澡,就河裡下水,一堆人呢。”
就穿個短褲衩,身體誰稀罕看。
雲程就懟他,“那你見過誰家哥兒姐兒脫光了去河裡摸魚洗澡的?”
葉存山動作加快了,給他擦洗完身子,還摁著他親了會兒。
外頭有人敲門,葉虎的大嗓門傳進來。
“雲程,我是葉虎,我來給你送禮!”
這個時辰,他當葉存山在上學。
葉存山把雲程塞回被窩,“先暖著,等會兒我換被套。”
然後出去問是誰送的。
一聽是葉大的禮,他都不想接。
葉虎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隻說很輕,“你爹說情義重,你們父子倆怪肉麻的。”
於是葉存山知道了,這裡頭不是好東西。
問葉虎裡頭是什麼,葉虎說沒看沒問,“知道消息的時候都下午了,天氣不好,我們趕路呢。”
他催葉存山趕緊接下,“收了你自己看,我還得去紙鋪,他家今天賣書,我跟二弟要去幫忙維持那什麼……看著點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
撓頭,因為覺得六千字好簡單,所以拖延症發作,我對不起你們,我更完去寫二更,預計會轉點,大家不用等了,各位讀者老爺晚安,麼麼~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