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強調,另外兩人也不是傻子,臉色瞬間灰敗。
這是他們最後的依仗。
他們以為有聯盟領主的身份,哪怕現在受點為難,隻要能出去就留得青山在。
可現在他們不確定了。
老樹妖到了這時候反而突然有了勇氣,猛地衝上來邊吐血邊喊:“不可能!我在聯盟留了人!他們會救我的!你們最好彆動我!”
顧深:“你不會以為我們什麼都沒做,一直等著你動手吧?”
老樹妖遍體生寒,隱隱有不祥的預感:“你什麼意思?”
顧深突然來了興致,仔細解釋:“意思就是,這一切都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宴寒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三番兩次被人下手,早就派出人手前去聯盟攪混水——聯盟不同於帝國的繼承模式,也不同於蟲族的天生模式,乃是幾大家族聯合組成,每三年推選各自家族中最優秀的子弟上台。
這裡麵的水很深。
有了前麵埋下的種子,到現如今聯盟領主表麵上失蹤實際心照不宣的確認死亡,大家心裡都活泛起來。
他們也想過向帝國要說法,但隻要話一開口,帝國反而質問他們為何與星盜為伍竊取他們的機密?畢竟當天大家都看見並存有錄像,那個標誌聯盟的戰艦是與六架星盜戰艦接頭的!
聯盟拿不出證據反駁,又不想太費力氣為了前任領主折騰,於是乾脆粉飾太平,與帝國達成秘密協議。
聯盟領主不會在帝國境內出事。
但也活不過回去。
聽完全過程,老樹妖和黑蛇都呆滯兩秒,萬萬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反倒叫雁啄了眼。
黑蛇仰天大笑幾聲,躺在地上背對他們不再說話。
他技不如人。
認了。
反倒是老樹妖不肯接受事實,神經質般的念叨:“不會的不會的,我是領主,我是聯盟七大家族之首的長子,他們不會放棄我的,不會的不會的。”
顧深問他:“你真的是嗎?”
老樹妖猛地頓住。
他不是。
他本來就是樹木成精,怎麼可能與人類有血緣關係。
他不過是被抓到皇宮養殖利用,在日複一日的剝皮傷根中抓到機會殺死原領主冒充的罷了。
他還記得自己大仇得報時的痛快,甚至將生啖其肉挫骨揚灰都做到了。
好像從那一天開始他就變了。
他害怕的東西太多,一路走來,等回過頭卻發現他已經變成了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老樹妖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他看著顧深說:“我不後悔。”
顧深始終神色淡淡:“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聯盟七大家族很快會變成六個。”
老樹妖愈發暢快。
黑蛇沒有動靜。
這與他無關。
顧深掃了眼黑蛇的背影,起身道:“再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我們之所以能洞悉你們的計謀,是總站長查閱無數失蹤同類案例並追蹤兩年才有的結果。”
黑蛇猛地一僵。
顧深轉身離開,踩著台階與下一位進入的人擦肩而過。
餘光裡對方的發梢愈發濃烈,紅如赤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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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見到總站長時,是第二天的下午。
對方很嚴肅的問他:“你和帝國陛下是真心相愛嗎?”
顧深掃了眼他手裡厚厚一疊資料,了然道:“你準備跟我說騙婚騙育的事?”
“差不多。”總站長遞給他,“你們是成年人,擁有自己的判斷,我不能乾涉。但我身為總站長也有義務提醒你們風險,自己看看再做決定。”
“如果,你想借此機會離開,我能幫你。”
總站長臨離開前說。
顧深沉默,翻看了會資料。
入手沉甸甸的,全是過往人的血淚與經驗。他們在配合調查時,無一不表述了自己願意講出來是提醒後來人不要重蹈覆轍,不要跟他們一樣。
人心隔肚皮,畫皮畫骨難畫心等詞彙更是頻繁出現。
他們是真的被傷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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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首都。
因那場突如其來敵襲而拖延數日的聯誼宴會終於到來。
觥籌交錯,載歌載舞。
學員們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頗為拘束,拽了拽自己的領口,小聲問身邊人:“你有沒有覺得很悶啊。”
路過的教官敲了下他的腦袋:“把扣子解開一個!”
學員臉一紅,趕緊解開,果然好了很多。
教官卻輕輕歎了口氣,明白跟扣子無關,其實是人人心底壓著事情,自然不暢快。
尤其是坐在高位上的陛下。
已經許久沒動了。
解繁其實也著急,但他著急沒用,勸了陛下兩次反被打發到下麵來,讓他滾的遠點。
他無奈,隻能命令仆人多端著美食去陛下麵前晃一晃,萬一聞著味餓了呢?
解繁目光追隨,時刻注意。
也不知道過去了幾道菜,他終於看到陛下抬起頭,眼底帶著光也帶著笑。
這笑他分外熟悉,下意識轉頭。
一道高瘦清雋的身影邁步走來,逆光看不清容顏,卻又被所有人叫出同一個名字。
“顧深!”
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