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輕輕打開房門,趿著柔軟的拖鞋,腳步聲很小,穿過回廊,轉角下樓梯,瞥到席澤的一瞬間,心臟猛然收緊,湧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該死!
原身對席澤執念太深,吱吱再一次感受到她的瘋魔。
等事了了,她再也不想見這位大男主了,心臟受不了。
吱吱手握成拳攥著心口的衣服,深深呼吸一口,垂下眼簾,遮住情緒下樓梯。
席澤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時針已經轉動了兩圈。
他一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跨國會議。
手指在茶色的盒子上輕輕敲了一下,拿起手機,剛想撥通吱吱的電話,聽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他抬頭看過去,是吱吱趿著拖鞋下來了。
上身是一件純白的寬鬆居家短褲衛衣,到胃部那裡,下麵是一件高腰鉛筆灰純棉休閒褲,隻腰部露出一小截,顯的身體愈發顯瘦,單薄。
微卷的長發隨意披散下來,臉上是乾乾淨淨的素顏轉態。
席澤視線凝了一瞬,記憶裡,無論什麼時候見到她,她都是明豔的濃重打扮,還頭一回看見這麼隨意的居家打扮。
有一分親切,還有一分自在舒適。
隻是等吱吱走近了,他才發現,她臉色過分蒼白,眉眼間有遮不住的憔悴。
他習慣性順口就出聲,“昨晚沒睡好嗎?是不是生病了?”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多尷尬,昨晚能睡好才怪了。
吱吱瑉了瑉唇,“還好,”下巴指了指沙發,自己先坐了下去,“坐吧。”
“嗯。”席澤又坐下,遞過手裡的盒子到吱吱麵前,“算是彌補我的一點歉意,你帶著玩。”
吱吱抬手,細長的手指扣住盒子另一端。
茶色的盒子兩端,被一大一小兩隻手從兩端握住。
一秒左右,席澤收了手,隨意放回自己膝頭。
吱吱接過盒子,“啪”一聲打開蓋子,黑色的絨布中央,細細的白色鉑金鏈,一箭穿心的頂級藍鑽。
被精致切割打磨成淚滴狀的藍鑽,閃著清亮刺眼的光芒。
心上一滴淚。
還真是會送。
吱吱對珠寶相當識貨,心裡嘖嘖,這品質,堪比她這個曾經的當朝固倫公主使用的頂級貢品。
女孩本就是容易美化愛情的生物,誰收到這樣奢侈的天價鑽石不會更加感動到腦補?
這特麼是來劃清界限的?
確定不是來持續曖昧的?
吱吱關上蓋子,遞給席澤,彆開臉,聲音清淡,“不用,太貴重了。”
她頸子向右一轉,頰邊的蜜茶色卷發向後退了一寸,一小截淤青露了出來,和異常蒼白的臉色形成刺眼的色差。
席澤瞳孔一縮,顧不上項鏈,想都沒想,抬手拂開遮在吱吱臉龐的長發,一個清晰的巴掌印赫然映入眼簾。
“不要。”
畫的和真的耳刮印有區彆,在席澤模糊看到一眼之後,吱吱巧妙的彎起胳膊遮住,身子縮成一團,趴到沙發上。
身子輕微顫抖,縮瑟成一團,無助又可憐。
席澤唇瑉成冷硬的線條,眼裡都是不可置信,“你爸打的?”
吱吱縮著身子,輕輕抽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就是默認了。
像他們這個層級的人,追求的是體麵優雅。
席澤從沒想過,打人這種粗俗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洛浦的身上。
每個人都有很多麵,原身雖然在家裡不受重視,但外人並不清楚,隻知道她是晨希集團金尊玉貴的長公主,風光無限。
席澤也是這麼以為的,公主怎麼可以被打?
他心臟湧起巨大的憤怒,還有一絲絲憐惜,“我去找他。”
“不要,”吱吱拉住席澤袖口一角,“你越是戳破了他的偽裝,他越是肆無忌憚,變本加厲。”
席澤回頭,吱吱又說:“你如果真的想幫我,幫我順利繼承股份,這才是我的立身之本。”
“你可以幫我嗎?”
吱吱長了一雙極會騙人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潤著清澈的水光,定定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萌軟,乾淨直擊人心臟。
誰都冷不下心腸,說一個不字。
席澤眸光微動,“好,我幫你。”
吱吱手指鬆開手指,收回手,唇角漾起一抹滿足的笑,“謝謝你,這項鏈太貴了,我不好拿的,你送給江雪吧。”
“你配得上最貴的鑽石,”席澤推回盒子,移開眼睛,不敢和她對視了,“你要是想順利繼承股份,名義上,我可能暫時沒法和你徹底解除婚約。”
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尚需要禮賢官員,何況公司之間是相互合作,沒有絕對的上下遊一說的。
吱吱點頭,“我懂的。”
“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公司還有會,先走了。”
“我送你。”吱吱作勢要起身。
“不用,”席澤說著就往外走,幾乎是落荒而逃,“你好好休息。”
席澤快速走出客廳,上了自己的車。
他心口悶悶的,洛家金尊玉貴的公主啊,什麼時候開始,也要這般小心翼翼的奉承他了?
她不該是這樣的!
他第一次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單方麵的宣布斷了這個聯姻,把洛吱推到了怎樣的境地上。
以他事事考慮周全的性子,又怎麼沒有提前預想到呢?隻要站在吱吱的角度稍稍思考就能想到,隻是他刻意回避罷了。
他明明清楚,自己的父母根本不同意和江雪,隻認吱吱,一直在使用懷柔政策,甚至可能和洛浦有了某種承諾。
而他也一直清楚,洛浦對這個死了十年的前妻女兒沒幾分感情,又怎麼會放棄自己這塊肉?
吱吱根本就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說服不了父母,管不了洛浦,於是不管不顧的選擇和吱吱直接挑明,其實是把所有的壓力都扔給了吱吱。
腦子裡匆匆閃過吱吱左頰的手指印,心臟被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支配。
直到他車子駛出洛家彆墅,走出好遠,他才想起來,自己來的正事。
徹底消除這件事的網絡影響,最好的辦法就是吱吱和江雪和解,他原本的打算是,說服吱吱和江雪和好。
把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了。
他眼睛在馬路兩旁的眼睫店鋪覷了覷,瞥見一間藥店,停下車,買了一瓶去淤青的藥油,到了公司,交給特助,“派個人送到洛家彆墅,交給洛大小姐。”
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叮囑,“那個,你以我母親的名義送過去。”
*
吱吱盯著席澤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裡溫潤的光退去,緩緩勾唇。
她轉身朝後走,這棟彆墅分主動和次棟,中間有回廊相連接,保姆和管家主要都住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