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身體注入新鮮的血液細胞,像是即將乾涸的死水注入了新鮮的活水,席父覺得自己全身都有勁了,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他吩咐特助,“聯係上那個誌願者,隻要能給我弄到足夠優質的熊貓血,錢不是問題。”
越是年輕的血,體質好的血,血漿裡的細胞越活躍,越能給他帶來年輕感。
助理恭敬點頭,“好。”
席父如今是半退休狀態,手中大部分的權利已經交給席澤,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用來享受生活,隻需要抽出三個小時左右時間處理一些決策性的事情。
他照常去公司處理了一些公務,今天狀態好,處理起公務來也是得心應手,足足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辦完公務,照舊約上了幾個年紀相仿的老友,去了茶樓。
這座茶樓臨江而立,整棟都是深咖色的原木建造,兩側牆壁上,造型古樸的燈籠散出奶黃光暈,處處雅致。
中心有一方小舞台,舞台上,七八個妙齡少女唱評彈,吳儂軟語,旗袍勾勒出婀娜的身段,纖纖十指撥弄,絲弦悠揚。
含燈大鼓,皮影戲,單弦,各方有意思的表演逐一登場,席父享受足了樂子才回家。
這一代是南汀的富人區,顯少有行人,尤其是晚上,車子停在門口,等保安開大門的功夫,席父注意到,後視鏡裡,映出一個身影,簡單的灰藍色T恤,圖案是Q版半邊老虎頭。
夜色已深,他整個人落在黑暗裡,看不太分明,那半隻老虎眼銳利漆黑,在席父的潛意識裡行成了一幀畫麵。
雖然不常有,但席父也沒在意。
第二天晚上,再次上演同樣一幕,席父心裡泛起了嘀咕。
第三天白天,似是有兩次,這半隻老虎頭從後視鏡裡一閃而過。
席父這回嚇壞了,想著,莫不是自己被人盯上了?
超級富豪被劫匪盯上綁架,每年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他再不敢輕視。
這晚回家的時候,特意吩咐了前後兩輛跟車的保安,抓住尾隨自己的人。
這晚再回家的時候,遠遠的,他就看到一團黑影,和那半隻清晰的老虎頭,他沒有任何猶豫,吩咐保安,“把他抓起來。”
話音落下,前麵車裡的保安開了車門就撲上去,席父看到,人三兩下就被保安製服了。
他也不想親自審問,畢竟自己又不是專業的刑偵警察,直接讓保安送到了警察局,又托人找了厲害的刑訊警察審問,自己則是回家等結果。
安全方麵沒有小事,白日裡,席父想著家裡可能被人盯上,也囑咐了兒子和老婆,注意安全。席母聽了之後,這一天直接沒出門。
此時看見丈夫安然無恙回來,上前詢問,“怎麼樣,抓到了嗎?”
席父點頭,“抓到了,已經送去警察局了,估計今夜就會有結果。”
席母安心了不少,夫妻倆又聊了一些家常,一個小時以後,席父就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席總,我瞧著應該不是什麼犯罪團夥,你過來一趟吧,這小孩非要見到你才說。”
席父有點奇怪,要見自己乾嘛?
為了弄清楚事情,他隻好帶上助理去警察局。
門被推開,席父看見一個大概隻有二十來歲的小孩,乾淨的板寸,臉龐稚嫩青澀,一側臉頰上有一大塊是淤青,左邊額頭有輕微的擦傷,是剛才被保安揍的。
身後的特助咦了一聲,“這不是那個誌願者嗎?”
席父回頭,“什麼誌願者?”
特助,“就是那個給您捐血的誌願者,您上次不是讓我聯係他嗎,我後來見過一次,要給他提供高薪他也不要,隻說他會幫忙找血的。”
席父楞了有三秒,再回頭,又仔細的看向男孩。
審訊的警察道,“席總,你和他聊聊,我們先出去了。”
席父這才看了警察一眼,點了下頭,門被帶上,審訊室隻剩兩個人。
席父走過去問,“你見我要做什麼?”
男孩坐在審訊椅子上,兩隻手交疊握在一起搓,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席父,清澈的一雙眸子,眼珠星亮。
男孩聲音有些抖,像是乞求,“你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席父不動聲色走向桌子,拿起上麵的登記資料,掃一眼家庭成員。
母親,施嫣然。
他瞳孔盯住。
“你敢背著我,懷上我的孩子?”嗤笑一聲,“你以為給我生個孩子就可以進席家門?”
“我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我們隻是露水姻緣,我養你不過就是圖個樂子。”
“現在,你壞了規矩,”他甩開女子的手,“等著我給你的懲罰吧。”
席父反扣上資料登記,轉過身,再次看向男孩,這回他發現,眉眼之間的確和年輕時候的自己有幾分相像。
他問,“你母親呢?”
男孩低下頭,輕輕道,“過世了。”
席父,“什麼時候的事?”
男孩,“有兩年了。”
男孩,“叫什麼名字?”
男孩,“施衛蒙。”
席父,“知道自己的身世?”
男孩抬起頭看了席父一眼,又快速低下去,“嗯。”
席父的語氣像是帶了蠱惑,“你想要到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我不要錢,”男孩頭搖的像撥浪鼓,“真的。”
“那你跑我家門口做什麼?”席父說,“你都告訴我,我也許可以考慮認你回席家。”
“沒有,我沒有要打擾你的意思,就是看一看你,你彆覺得我彆有用心。”
席父沒再說話,房間裡陷入一片安靜,一點聲響都顯的異常清晰,施衛蒙的頭始終垂著,兩隻手局促不安的搓著。
席父起身,抬腳走了出去,接著是警察走了進來,問了幾個問題,又讓他簽了字道,“你可以走了。”
施衛蒙走了出去,警局外麵,馬路上,零星幾盞路燈亮著,偶爾有車疾馳而過。
空空蕩蕩,再無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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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施衛蒙也沒再見席父出現過。他坐不住了,找了薑話。
薑話的腿已經好了大半,隻要不過分用力,慢吞吞走著並沒有什麼問題。
施衛蒙抱著杯子,手無意識的使勁捏著杯子,“怎麼辦?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認我?你不知道,他看著我的眼神就是看一個陌生人,像是一把刀,要割開來我的皮肉,看清楚我的骨頭是的。”
薑話食指在杯口畫圈,淡道,“誰想麵對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
“他當然不想認你。對他來說,你就是個炸彈,能把席家這座大廈炸出一個窟窿。”他唇角翹起一個極其淺淡的弧度,“這種人,是不會講什麼血緣親情的。”
施衛蒙,“那你還讓我做這些?”
薑話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拿在手裡把玩,“就是因為他不講血緣親情,所以你才需要做這些。”
施衛蒙,“什麼意思?”
“你現在要的,是他的一點點憐憫,一點點愧疚,你隻管照我說的做,”薑話眼睛垂下來,瞥著腕上的手表,神情柔軟,“他自己會再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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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席父拿著手裡厚厚一遝資料,全都是關於施衛蒙,施儼然的。
細致到,年幼的施衛蒙一個月被繼父揍了幾次,罵了什麼話都寫在上麵。
當年,施嫣然戳破了TT,確定自己懷孕之後,借口旅旅遊躲去了國外,所以,直到七個月的時候,自己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他厭惡這個女人的心機,更討厭被要挾。用五億做了個局,施嫣然想的就是錢財,下半輩子無憂,自然按他設想的中招。
施嫣然不想坐牢,於是,隻好答應席父的條件,永遠不告訴孩子自己的身世,隻拿了區區幾百萬的撫養費,再也不敢在自己麵前蹦躂。
席母是個有本事的,不可能允許外麵的野種威脅到席澤的地位,他自然也不敢把孩子留下。
況且,親生母親就是這樣的,他也不覺得這個孩子能有什麼好。
資料顯示,施嫣然拿了自己的錢之後,先後帶著這個孩子嫁了三任丈夫,一開始年輕貌美的時候還好,到後麵年老色衰,再加上她在經商這方麵著實不是個有遠見的。
錢早就敗光了。
後麵的生活甚至可以用清貧來形容。
至於施衛蒙,被前後三任繼父視為拖油瓶,生母對他也不是很關心,可以想象,是怎樣的生存環境。
好在他本人倒也爭取,勤工儉學,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以後雖說不是大富大貴,生存還不是的問題的。
距離上次警察局見過麵已經三天,自己沒有去找他,他竟然也沉得住氣沒有來找自己。
和他媽,倒真有幾分不同。
掃了一眼他的時間表,然後把資料鎖到最下麵的櫃子裡,起身,出了公司。
這次他也沒要司機,親自開了車,來到施衛蒙住的學校。
現在是暑假,多數學生都回家去了,施衛蒙利用暑期在做兼職,所以還住在學校,整個宿舍就隻有他一個人。
施衛蒙正在學校宿舍做晚飯,一個1L的小電飯煲,學校宿舍不讓使用電器,怕被抓到,他關著門偷偷做。
這是一座985高校,建築曆史悠久,很漂亮,但是這樣的房子也有弊端,因為年代久遠,電線線路老化,承擔不起空調的電流,所以,和很多知名高校一樣,他就沒有空調。
現在還是暑假末尾,可想而知,這房子裡現在得有多熱。
席父敲了門,見到的施衛蒙,一張稚嫩的臉上都是汗,胸前被汗水浸濕,像是被人從水裡撈出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