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亮她瑩白的臉龐,小姑娘麵龐青澀,眉眼還沒有長開,眼睛透著的純真像嬰兒一般無辜,動物天然的軟萌無害,像一彎溫和的天然溫泉,能融化人的心,骨頭,叫你生不出一絲拒絕。
顧時幽瑉了瑉唇瓣,“公主,婼羌的民俗雖說開放,男女亦可同席,但同寢這種事,有損你的閨譽。”
“那前”
“那是給你診病,是特殊情況。”
吱吱緩緩鬆開顧時幽,眼睛暗下去了,“知道了。”
抱著自己的手緩緩從指尖緩落,顧時幽足足比吱吱高了半個身子,吱吱隻勉強到他胸膛,從他的視覺看過去,隻看到吱吱巴掌大的小臉繃緊,很失落的樣子。
他手撚了撚扇子墜的暖玉,“所以,公主記得留一扇窗。”
吱吱,“?”
顧時幽附爾到她耳邊,“給臣翻窗用。”
吱吱眼睛又亮晶晶的點頭。
若是一般人,這時候必然要笑的,隻是吱吱怔楞看著他的樣子太過呆萌,就像還是那隻混沌沒有開智的兔子。
顧時幽一時也沒想起來,或者說,因為他是人,本能就能感知喜怒哀樂。
所以就忽略了,動物並不能能感知人的情緒,和人共情。
撫了撫怔楞看著她吱吱腦袋,轉身出了房間。
文娘走進來,前身行禮,“公主,奴婢服侍您洗漱。”
吱吱跳下床,“那快一點。”
文娘,“……”這有什麼好急的?
雖然這俱身體才十歲,但是在保養方麵,那是很有皇家講究風範的,比如沐浴,洗的都是牛奶花瓣浴,宮女指尖抹了保養身體的珍珠香膏子輕輕揉按進肌膚,頭發亦有專門的護理香膏。
這一套護理下來,吱吱感覺已經花了很長時間,又拿了帕子一點點給她絞頭發。
吱吱眼睛不時向刻漏瞟過去,這都一個時辰了,顧時幽睡著了,忘記了怎麼辦?
“已經好了,我困了,要睡了,文娘你下去吧。”
文娘,“公主,頭發絞不乾,睡著會生病的,我再加快速度,一會就好了。”
吱吱還不會擺公主架子,隻好又咽下去,“那你快點。”
文娘終於徹底把頭發絞乾,吱吱立刻跳起來。
為了使房間亮如白晝,大約點了二十隻蠟燭,分彆放在不同的方位,文娘就看見,吱吱快速拿下一隻燈籠罩,嘴巴鼓的高高的,大力噗一聲吹滅了蠟燭,然後又蓋上跑向下一隻。
文娘小跑著追上去,“公主,您隻管上床去休息,奴婢來熄。”
吱吱推著文娘朝門外走,“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文娘,“公主,奴婢還要給您守夜呢。”
吱吱啪一聲關上門,“今晚不用,誰都不許進來。”
吱吱熄滅所有蠟燭,又抱了一隻凳子放到窗戶下麵,踩上去,手扒著窗戶朝廊下看。
廊下簌簌掛著幾盞,隨著清風徐徐晃動,隨著木製長廊上藍色鳶尾開的正盛,暗香浮動。
隔一些距離就有握著長·矛守夜的士兵,花圃裡各色夏花爭相鬥豔。
吱吱捧著臉,定定看著長廊的方向。
顧時幽避開守衛,如一陣清風翻進窗子裡的時候,就看見吱吱趴在窗邊,手中折扇輕輕在吱吱腦門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趴著乾嘛,在床上等我呀。”
說完,暗惱自己這話說的不過腦子。
吱吱踩在椅子上,勉強和顧時幽一樣高了,這話她也不知道怎麼回,又定定看著顧時幽。
顧時幽有些無奈,“我抱你去床上。”
抄起吱吱抱到床上去。軟軟的床凹陷下去。
人的五官是此消彼長的,房間昏暗,眼睛看不見,感官就放大,吱吱細致感受到他的每一個動作,手指拉開被子給她蓋上,這個過程像是個慢鏡頭被拉長。
清晰的感覺到他轉身要朝隔間去,吱吱抓住他袖子,“你睡這吧?”
顧時幽,“這不行。”
吱吱,“又不是沒一起睡過,怕什麼。”
顧時幽眼皮猛的一跳,就聽見吱吱說,“我做兔子的時候,爬過好多次你的床啊。”
顧時幽,“……”這能一樣嗎!
吱吱朝裡麵挪了挪,“我就占一點地方,夠你睡的,真的。”
她小身子蜷成一起,躺倒最裡麵,就跟著小狗是的。
手輕輕拍空著的一半,“你上來嗎。”
顧時幽瑉了瑉唇,好一會,沿著外麵的床沿躺下去,身體繃的筆直。
深邃遙遠的夜空,一輪上弦月高懸,點點星辰閃爍,銀色月光從舷窗照進來,窗邊地上像是渡上了一層銀霜。
顧時幽身體繃的筆直,雙手交疊握在小腹上,問道:“明天回宮,會害怕嗎?”
吱吱是側躺的,視線昏暗,顧時幽的臉部輪廓很模糊,“我也不知道。”
顧時幽又輕聲道,“你彆怕,皇帝很疼你的,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吱吱,“哦。”
顧時幽,“我再跟你說一下宮裡人的派係,和你關係最親近的,是你的親哥,也就是太子,他也很疼你……”
黑夜暗沉,顧時幽的聲音輕柔有磁性,吱吱細細聽著,眼皮漸漸闔上。
“你都記下了嗎?”
沒有聽見回答,顧時幽轉頭看過去,聽見均勻綿長的呼吸聲,鼻尖還有淡淡的玫瑰香膏香,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閉上眼,也沉沉睡去。
他的作息規律,到清晨卯時,隱約幾聲雞叫聲傳來,他準時掀開眼皮,準備起床離開。叫下人發現就不好了。
手想抬起來,袖口卻被一道力量墜著,他湊近才發現,自己的衣袖正被一隻小手攥在手裡。
視線往上掃去,吱吱還保持著昨夜睡覺時候的姿勢,小身板圈成一團。
像是怕擠到自己是的。
顧時幽伸出手,輕輕把她放平,又從她的指縫裡把衣袖抽出來,翻窗出了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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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顧母又早早起了床,親自帶著灶上的廚娘在廚房操持,深怕這日的早餐不符合公主的胃口。
忙碌了一個早晨聽丫鬟來稟報,公主已經起床,於是立刻讓丫鬟將飯撞進食盒,朝墨韻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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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這覺睡的沉,因著皇後要來接,文娘掐著時間點才輕輕搖醒吱吱。
吱吱揉著眼睛嘟囔,“顧時幽。”
文娘一邊用熱帕子給吱吱敷臉,一邊輕聲問,“公主是想找顧公子嗎?奴婢讓人喚他過來。”
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很舒服,這樣的起床方式很舒服,視線漸漸清明,眼睛看過去,床外側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人。
吱吱搖搖頭,“不是,不必叫,起床吧。”
“奴婢伺候您更衣。”
文娘伺候吱吱穿好衣服,又推著吱吱坐到梳妝鏡前,下人擺了兩幅頭麵過來,文娘身體微微傾下來問,“公主,您今日想帶哪副頭麵?”
吱吱看了一眼,一套是祖母綠,一套是水藍色,“這有什麼區彆嗎?”
文娘,“當然,公主喜歡哪一幅,奴婢就給你梳什麼樣的發飾。”
吱吱,“什麼是喜歡?”
文娘楞了一下,仔細看向吱吱,她七歲的時候就被調到公主身邊做公主的玩伴,說是一路看著公主長大也不為過。
公主聰明又傲嬌,還有點刁蠻,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此刻,神情單純,這話問的像個三歲幼兒。
文娘心裡湧起一片酸脹,溫聲解釋,“喜歡就是愉快,高興,就是一種感覺,就是你現在想讓哪副頭麵帶在您的頭發上陪您。”
吱吱漆黑的眼珠子轉了一下,什麼是感覺她不太懂,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顧時幽陪著自己。
那自己算不算是喜歡顧時幽呢?
吱吱又看向頭麵,“隨便吧。”
文娘便做主,選了淺綠色的頭麵。
因著吱吱額頭還有傷,於是隻鬆鬆挽了仙雲鬢,斜插一支淺綠色點翠流蘇簪點綴。
穿戴好,引著吱吱到梢間用餐,顧夫人攜著顧蓮已經候在外間了。
因為顧時幽的阻攔,這三日,吱吱其實和任何一個人都沒怎麼見過,即便是貼身宮女文娘,也隻是在洗漱的時候才服侍在側。
吱吱看著坐在自己下手邊陪自己用餐的顧母和顧蓮,瑉了瑉唇瓣道,“可以讓顧時幽一起過來吃嗎?”
顧母欠身行禮,“臣婦這就讓下人遣了時幽過來。”
顧母看到,吱吱接下來既不說話,也不動筷子,就朝門口看著,活像個雕塑,直到顧時幽走進來,眼珠子才轉動一下。
文娘在邊上個吱吱布菜,“公主,您想吃哪個?”
吱吱覺得人類的東西都好吃,和頓頓吃草完全是兩種感受,“我都可以。”
文娘像是照顧小孩,“公主,您喜歡哪個菜,就可以說出來,奴婢給您夾。”
吱吱眼珠子轉動,看向顧時幽,那喜歡顧時幽也可以說出來嗎?
吱吱下巴指向一道芙蓉鯗卷,顧時幽昨天吃了好幾塊這個,“那個夾給顧時幽吧。”
顧蓮,顧母無聲瞟了吱吱一眼,又垂下眼眸,若無其事的用飯菜。
顧時幽輕聲道了謝。
用過早飯不久,皇後攜著儀仗親自來接,吱吱被皇後牽著出垂花門,腳踏出垂花門的一瞬間,回頭,視線越過一屋子送行的人,看到跟在後麵的顧時幽。
忽的鬆開皇後的手,跑到顧時幽麵前,“顧時幽,我有話和你說。”
一屋子人視線都看過來。
顧時幽頂著眾人的視線,抵唇輕咳了一聲,“公主,那我們去裡間說?”
吱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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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間,顧時幽輕聲問,“公主,您說。”
吱吱,“你頭低下來一點。”
顧時幽以為吱吱是想說關於她的密事,微微傾下身,吱吱邁進一步,踮起腳尖,嘴巴緩緩靠近,張開,生出小舌,緩緩,整個舔上顧時幽側頰,“顧時幽,我喜歡你。”
顧時幽手裡的扇子啪的掉了,暖玉在地磚磕出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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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公主,顧家從上到下都鬆了一口氣,顧錦幽想去校場鬆散脛骨,拿下牆上的劍,朝顧時幽所在的碧落院走來。
見顧時幽蹲在長亭下喝茶,笑著走過去,“六弟,我們去校場賽一場吧。”
顧時幽隻垂著眼皮喝茶,淡淡道,“不去。”
顧錦幽,“那你要準備乾嘛去?”
顧時幽又飲下一杯茶,“睡覺。”
“大白天睡什麼覺?”顧錦幽手觸上顧時幽額頭,“你生病了?”
“沒有啊。”
顧時幽拍開他的手,啪一聲放下杯子,起身朝屋子裡走,輕聲道,“中毒了。”
顧錦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