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像聽了一段話,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
屑,這時候這地方怎麼會來人啊?
不止他們在腹誹,俞沅也在心裡瘋狂吐槽,嘴裡卻一鍵生成了拖延時間渾水摸魚專用的糊弄營銷號文案。
賀一程無奈地扶額,他的眉梢是蹙著的,眼角處有一顆小小的淚痣,下頜揚起冷硬的弧度,看起來分外淡漠。
他沉聲道:“這個地方不對外人開放,布置在走廊的儘頭,如果不是刻意過來,根本不可能會誤入。”
“或許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俞沅絞儘腦汁開始思考一個合適的理由。
彆急,在編了在編了。
男人抱著手臂,等著他的下文。同行的其他人也都用懷疑的表情睨著他,大有他不說清楚就不會輕易放過他的鄭重神情。
俞沅頭腦風暴,輕聲說:“我確實不是誤入的,其實……我是想要逃婚。”
定好戲路以後,他馬上強行擠出幾滴鱷魚眼淚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此事還是說來話長了……”
所以彆問了可惡。
他的長相本身就偏向幼態,一擦眼淚,腮邊軟軟的肉就被擠出來了,像是一隻慵懶的貓。表麵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睛濕漉漉得像鹿,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軟。
賀一程笑了一聲,眉眼間帶著冷意眼睛,視線落在他身上,抱著手臂道:“那你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
他說的也代表了其他人的心聲,他們真想聽聽看有什麼理由。
俞沅抱著弱小的自己,身體不自覺地發抖,“我是被某個豪門大佬帶過來的,他跟我有婚約,我很怕他,但是家裡人沒把我的反抗當一回事,一定讓我履行婚約。平日裡就他對我的占有欲很強,一天不見到我就會發瘋,平時如果我和其他人接觸他就會把那人的手剁了,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出門的。所以趁著他在談生意悄悄跑了。”
說累了後俞沅頓了頓,繼續編纂:“但我又不知道這棟樓的布局,隻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跑,最後沒想到跑到了死路,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裡。然後你們就來了,我沒有任何辦法……”
賀一程眯起眼睛,“哦?”
他尾音上揚,但是又不像有多好奇的樣子,反正是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其他人一副吃了一口大瓜的樣子。
這什麼豪門狗血糾纏虐戀?
俞沅畢竟是個老戲骨了,一點都沒有怯場,畢竟戲精就要有一種信念感。
他捂住胸口,唉聲歎氣道:“你們放過我吧,他現在事情應該談完了,正在到處找我,如果他找到我,那我就完了,他一定會瘋的!”
幾人麵麵相覷,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底的吃瓜和疑惑,“這,就算你這樣說,我們也沒辦法這麼簡單地放你走。”
賀一程從喉間發出一聲輕哼,“沒錯。”
俞沅神情焦急不似作為,眼裡全是戲,“或許,你們知道天涼王破嗎?”
眾人:?
“這是一個典故,全稱是‘天涼了就讓王氏破產吧’,借指一些有錢人不把其他人當人的行為。‘王氏’可以代指任何的公司,如果因為那裡麵的人讓霸總吃醋,他隨手就能讓一家公司破產。那個人就是這樣的,所以幫我不僅隻是幫一個迷途的羔羊,也是在救你們自己。我要是丟了,你們肯定會受到牽連的。”
“……”
眾人眨著眼睛,顯然還在狀況外。
什麼時候有這個典故的,他們讀書多,彆想騙他們。
還有,到底誰會把自己比作“迷途的羔羊”啊,不羞恥嗎!他們聽著臉都開始泛紅了啊喂!
他們隻覺得有一股鬱氣堵在心裡。
很怪,但又不知道具體怪在哪裡。
如果真像是他說的這樣,他們倒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眼光奇特的有錢人喜歡這一款的!這根本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金絲雀,分明是一隻金絲猴好吧!
賀一程也陷入了沉默:……
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這演技可以吊打娛樂圈百分之九十的明星。
俞沅趁熱打鐵,抱著手臂虛弱道:“拜托了,他現在應該在找我了,如果情況再糟糕一點,他甚至可能已經找到門前了,我隻有這一次機會了,必須狠狠地把握住,你們快讓我走吧!”
沉默彌漫在幾人之間,賀一程覺得這個理由很扯淡,但是眼前人的神態語言動作都讓他覺得有可能是真的。
逃婚?
??
幾人正對峙著,門口傳來一道溫潤低沉的聲音。
“諸位在說什麼呢?不知道柏某有沒有榮幸可以一聽。”
來人戴著一副黑色的手套,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睛微眯,顯得很是鋒利。他的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溫和清朗。
正是柏應洲。
旁邊還站著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那個反派王總。
俞沅眼睛一亮。
老板,救!
柏應洲卻沒有看他,而是邁著沉沉的步子走進來,麵向賀一程停了下來。
男人比賀一程還要高很多,一副氣定神閒的姿態,正是這樣的姿態才給人更重的壓迫感。
賀一程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蹙起眉,猶如被侵入了領地的豹子,受到威脅後天然地豎起渾身倒刺。
王總也跟在走進來,和善的臉上滿滿的疑惑,“柏總怎麼說要來找人,找誰啊?”
找、找人?
其他的人狠狠地一噎。
完了,是真的,還真是豪門逃妻?!
柏總的名字他們還是聽過的,這商界的人誰不得給柏總幾分薄麵,柏家真能用上“天涼王破”那個典故。
老男人摩梭著食指上的戒指,壓低聲音道:
“我來捉我的,逃妻。”
他語氣停頓了一下,眼神戲謔,裡麵似乎帶著愉悅,直勾勾的盯著俞沅,嘴角笑意擴大。
俞沅:“……”
賀一程:“……”
其他人:“……”
賀一程扯扯嘴角,上下打量柏應洲,向著俞沅道:“你還真的是逃婚出來的。”聲音裡的平穩逐漸開始動搖。
這人穿著煙灰色的西裝外套,邊說話邊撫.摸著食指的戒指。長身而立,周身的氣派卻不得讓人敬畏。儘管他是用溫和的語氣說話,但還是能聽得出此人時常身居高位。
柏應洲目光溫和,十足儒雅老男人的做派,表情和藹語氣卻毋庸置疑,“內人不聽話,見笑了。”
俞沅:“……”
老板到底在門外聽了多少?
而且,他怎麼感覺老板一天比一天調皮,難道是他傳染的?
賀一程對這種豪門狗血二三事沒有興趣,知道是真的以後就索然無趣了。
不過……他看向柏應洲,這人周身的氣度讓他很不喜歡,就像自己狠狠地被壓了一頭一樣難受。
其實是真是假都沒有影響,即使有人真的侵入,想要破除他的壁壘也是不可能的。他對自己的技術有充分的自信,沒有人能戰勝他。
賀一程閉上眼睛,遮住眼底的鋒芒。
王總:“……?”
其他人:“……”他竟然不是編的。
沒想到那個柏總私下裡竟然占有欲強成這樣?!
柏應洲輕笑了一聲,“可以把我落跑的可愛妻子還給我了嗎,畢竟我要是一天見不到他就會瘋的,通宵在廁所打拳都是家常便飯。”
吃瓜群眾:“……”
俞沅:……!
為什麼老板還記得他隨口胡扯的那些啊啊啊。
柏應洲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目光牢牢鎖定在俞沅的身上,“走吧,你應該知道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聽得出他的心情其實很愉快,甚至還覺得學這種霸道語氣很有趣。
俞沅:“……”
老板你怎麼了老板!
柏應洲摩梭著手套,眼裡盛著淡淡的笑意。
他很確定了,不止是他一個人知曉故事的發展,俞沅也知道。
比起其他的,他更想了解俞沅這個人。
俞沅就像一個謎題,越挖掘越驚喜,他的每一個反應都超脫正常人的神經,簡直就像是未拆封的巧克力一樣。
不去咬一口都無法猜到是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