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這麼多天阿哥所裡已然沒了晝夜規矩,孩子們狀態好點的時候大人們還能跟著歇一歇,要是哪頭燒起來難受起來,整個院子就都彆想停下。
弘昱發病最早也最重,好在他身底子強,痘從發出來到現在也漸漸到了尾聲還是結痂退燒,除了每天晚上還是會反複一陣子已經沒什麼大礙。
弘晟緊跟著弘昱前後腳發的病,病程差不多嚴重程度也差不多,但弘晟從小就被府裡嬌慣得厲害,三爺又從不過問孩子騎射方麵的功夫,頂多心情好的時候把孩子叫過去背兩首詩就算他這個當阿瑪的儘心。
這樣的弘晟身子骨不差但也絕說不上多強壯,這些天反反複複的發燒嘔吐折騰下來,已然是有些不大好了。幸好病程到了後半段,太醫和董鄂氏一直在跟前守著,又有流水一般的湯藥吊著,再撐過這幾天不發熱興許就能一點點好了。
“額娘,您彆擔心兒子,昨晚上是個意外,剛剛太醫還說兒子好多了。”
“放心,額娘沒操心你,就是昨晚上睡得少了有點困,你吃你的藥。”
弘暉比起其他幾個孩子,除了發痘憋了好幾天才發出來,大部分時候都特彆穩,連發燒都基本保持在差不多的溫度上下讓瑾玉擔驚受怕的時候不多,之前弘昱弘晟病得厲害,瑾玉甚至還有空過去給董鄂氏和直郡王搭把手。
直到昨天晚上這小子突然高熱不退,才把眾人嚇得不輕。尤其瑾玉整整一晚上沒合眼,直到早上弘暉退燒連帶著痘都小了不少,這才懈下心防懨懨的倚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兒子說話,順便看著他吃藥。
弘暉從未跟自家額娘在一間屋子裡待過這麼長的時間,以前胡作非為還能好好活著完全就是靠他是親兒子,現在多少懂了點,自家額娘此時這個態度的意思,就是讓自己該乾嘛乾嘛千萬彆囉嗦,千萬彆廢話,要不然就算自己還病著也撈不著什麼好。
四爺進阿哥所正是這個當口,門開得突然,已經十分疲憊的奴才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四爺便大步流星的到了後院。阿哥所各個院子的格局差不多,這些天傳出來的消息四爺知道自己媳婦兒子住哪兒,進了後院直奔東廂房而來。
原本已經做好了所有心理建設的四爺,衝進屋看看倚窗而坐翹著腳打瞌睡的福晉,再看看坐在床上端著藥碗老老實實吃藥的兒子,心裡多少有點空虛,這怎麼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樣,也沒想象中的那麼淒淒慘慘戚戚啊。
“你怎麼來了,我這兒都快完事了你怎麼進來了,皇上那兒出事了?這這這……我這還指望你在外邊想法子呢,這……”
四爺進來最受驚嚇的莫過於瑾玉,要知道她敢豁出命闖進來唯一的倚仗就是宮外還有個四爺,現在他都進來了那自己還蹦躂個屁啊,一家三口抱著等死?其實也不是不行,就是可憐了弘時那小子。
瑾玉呆呆站在原地頭腦風暴,四爺一連把事情解釋了兩遍才勉強聽明白,“我們現在就能出去了?”
“是,馬上就走,馬車破例進了宮就在阿哥所外邊,皇上下旨讓皇孫們各自回府養病。”太子還是孫子,康熙兩者之間最終還是選了兒子。
隻不過哪怕以饒恕直郡王和瑾玉闖宮,把孩子們都放出宮去不再關在阿哥所為代價,暫時換回毓慶宮裡太子的安全,恐怕也無法長久。
可惜如今康熙顧不了以後的事,他固執的認定不能讓太子倒在眼下,若是連太子都保不住,以後其他兒子們就再也不會忌憚自己這個皇父,到時候勢必會為了爭奪皇位鬨起來。
“那太子呢?就這麼放過他?”之前要說奪嫡這件事瑾玉其實沒覺得誰對誰錯,反正就是成王敗寇的事,但這件事之後她隻想趕緊看毓慶宮那位爺被廢,畢竟這些天孩子們在生死線上苦苦掙紮不是假的,這一切的一切,都得從太子身上找回來。
“不會,你放心,這事沒完。”都這樣了再不把胤礽從太子的位子上拉下來,那也太小看這些如狼似虎的貝勒王爺們了。隻是眼下到底不敢跟皇上硬碰硬,能借著這個由頭早一天把阿哥所裡的人弄出來,才是要緊的事。
等在阿哥所外的馬車裡都用棉被細軟包了一圈,一點漏風的地方都沒有,平時四爺總覺著弘暉大了是個大孩子了,這會兒見著兒子瘦了一大圈坐在床上,那心簡直軟得一塌糊塗,蘇培盛想要來背弘暉都被他攔下,親自摟過孩子扛在肩頭把孩子給扛出阿哥所。
四爺進宮前就猜到皇上再怎麼生氣再怎麼掙紮最後都會選保太子,早就吩咐府裡把該準備的準備好,回到府裡瑾玉看著弘暉在他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床上安安穩穩的躺下,這才算真鬆了口氣。
把孩子安頓好,把嬤嬤丫鬟都囑咐好,瑾玉拉著四爺的手往後頭走,一直回到長樂小院的茶齋裡把下人奴才全都屏退,摁住四爺坐在圈椅裡坐好,才狠下心撲通一聲給人四爺跪了一個結結實實。
“!”瑾玉這一跪差點沒把四爺給嚇死,自己這個福晉甭管是以前一本正經寡淡如水,還是現在風風火火敢捅破天,在自己跟前頂多是尊敬得過頭,但這麼說跪就跪的時候真沒有過。
從阿哥所接到人四爺就覺著自己的福晉有些說不出的不對勁,但他都歸結於是在阿哥所裡關得太久累的嚇的,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跟自己來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