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音走在林間山道上,餘光不由自主地打量側後方的身影。
——從兩人組隊求生開始,裴熠就不遠不慢跟在她後麵,既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行動,安靜得不像個NP男主。
隻有哢嚓哢嚓的踩葉子聲作響。
這種沉寂的感覺太折磨人了,還不如早點把話說開。
池音音下定決定,猛地停住腳步轉過身去,正好瞧見了裴熠的一臉懊惱。
就是那種鬱悶自己表現不佳的表情,浮現在他細膩冷潤的臉上,以至於她剛剛想說的話,全被這個表情給堵回去了,心裡莫名其妙的很難受。
因為她的突然停下,裴熠光速收拾好表情,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又變回往日慎密的模樣。
“音音熱了嗎?”他問。
池音音搖頭,“學長熱了嗎?”
“還好。如果你累了的話,我們可以找一個地方休息。”
…??可是這才離開集合地10分鐘啊!
池音音沒想到,做事周密的裴熠居然也會因為喜歡的人隨意更改計劃。她感覺自己臉頰又燒起來了,連忙結束聊天,轉過身去。
兩人依舊是一路向前,一路沉默。
不同的是,因為有了對話,裴熠終於敢往前走了走,和池音音並肩同行。
池音音也能趁機用餘光悄悄打量裴熠的臉。
可能是這段時間一直刻意回避對方,十八歲裴熠的形象,反而在池音音心中更深刻了。
他就是一台無情的學習機器。
那年準備競賽的暑假裡,哪怕是優等生也不想學習,大家都在課間閒談、玩手機、化妝,每個人就是暗湧底下躁動的水花。
但裴熠不一樣。
他像是磐石。
所有心思都在功課上麵,再枯燥的講題棵也能聽得聚精會神,池音音從沒見過他走神,更沒見過他在考試上失手。
這樣的人,暗戀她???
池音音都開始懷疑帳篷外的偷聽其實是聽錯了,或者是她走後裴熠又澄清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裴熠突然往前走了兩步,成為領路的那個人。
介於學神的靠譜程度,池音音乾脆放空腦子,直接當無腦跟隊的那個人。
走著走著,她忽然感覺到不對勁。
低頭確認地圖,果然不是去下一個集合地的路,兩人幾乎在橫向穿越島嶼。
但恐怖的不是迷路,而是——以裴熠的腦子,怎麼可能迷路?
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他故意帶她走錯路的…
介於之前小黑屋彈幕的陰影,還有裴熠本人欲炸的屬性,池音音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生怕這位哥把她帶到哪個荒郊野外,然後關掉攝像頭獸性大發。
不會吧不會吧,應該不會有人那麼變態吧。
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池音音上前扯住裴熠的袖子,說:“我們好像走錯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裴熠就是那麼變態的人。他說:“沒走錯,我想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說完後他語氣一頓,幾乎是懇求眼神望過來:“可以嗎?”
聽到“好地方”這三個字的時候,池音音感覺自己像一隻後頸被捏住的小貓,酥麻又窒息。
在她的腦海裡,NP男主指的好地方=小黑屋、野x戰快樂小草團,放置款大石頭。
滿腦子都是這些黃色廢料,以至於她都沒反應過來,其實她是可以拒絕的。
隻要池音音說“不可以”,裴熠雖然會感到失落卻不會強迫她,然後兩人關係將重歸軌跡。可因為太震驚了,她一時之間忘記拒絕,隻剩下一雙腿在機械化的前進。
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很快,一截河道出現在他們麵前。
就像雨林出現斷層,彎折崎嶇的河道攔截在中央,明媚的陽光灑在河麵上,散發出熠熠光芒。空氣中蘊含的水汽升騰使人清醒,池音音呆望著涓涓河水。
她在想。
難道裴熠喜歡水下py?
當然不是。將她帶過來後,裴熠並沒有往河麵方向走,反而走到河道彎曲的岩石堆疊處,好像是在翻找著什麼東西。
池音音好奇走過去看。
這條河貫穿全島直通大海,河道走向蜿蜒曲折甚至還有一百二十度大折角,很多從海麵飄過來的人類痕跡都會留在這個拐彎處。
裴熠好像不是第一次來,他掀開塑料布,從裡麵拖出一張…乒乓球桌。
池音音驚呼一聲,“怎麼會有這個?”
“從附近衝過來的,桌子斷了一條腿,放到石頭上可以用。”
裴熠的聲音,愉悅難掩。和池音音呆在一起後,他連話都變多了,也變得喜歡解釋了:“我和其他人組隊的時候,偶然發現這個地方,就想帶你過來看看。”
頓了頓,他又說:“我隻帶了你過來。”
冷峻的冰山就這麼在她眼前融化了。
清冷男生的反差萌就這麼完整暴露在池音音麵前,她感覺自己魂都要沒了。
雖然裴熠說的是:“我隻帶了你過來”,而不是“我隻想帶你過來”,但放在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的池音音耳中,就像是告白一樣,讓人麵紅耳赤。
她低下頭故意回避視線,說:“下次可以叫大家一起過來。”
過了好久,裴熠那頭才傳來一句悶悶的“嗯。”
兩人將斷一條腿的球台放在石頭上,台麵平穩,石頭高度居然和斷掉的桌腿相差無幾,就在池音音問他搬球台做什麼的時候,裴熠從包裡掏出兩個乒乓球拍,兩個乒乓球。
“你怎麼把節目組的道具拿過來了?”
池音音詫異。
她拿過其中一副球拍,嘗試著拍了兩下,好用的很。得虧這張球桌泡在水裡的時間不長,表層又塗滿了防水麵料,不然早在水中支離破碎了。
裴熠:“打一回合?”
“你又不會打球。”
池音音說完這句話,就立刻意識到不好了。
這樣說的話,豈不是承認自己一直在偷窺裴熠??好變態,到底誰才是小黑屋男主啊!
裴熠果然淺笑了一聲,說:“你知道的,我學習能力很好。”
還真是兩人想到一起去了,就是這個男人壞得很,故意點撥出來。池音音覺得有些懊惱,明明被說中心事,卻還要嘴硬反駁:“我哪知道你學習能力怎麼樣?打就打!”
氣呼呼的,像一個跺腳的小兔子。
“我們一邊打乒乓球,一邊聊天好不好?”裴熠問。
麵對池音音的時候,裴熠的每一句問號都會用“好不好”、“可以嗎?”做結尾。清冷音調,在尾音處小幅度揚起來,不小心泄露出暗藏在內斂表象下的靦腆,好像光是邀請都很忐忑。
這還是最開始認識的清冷學霸嗎?!
難道不是被什麼妖怪奪舍了,不然怎麼傻裡傻氣的。
池音音用球拍給自己臉頰扇風,假裝是周邊氣溫在毫無預兆向上躥,回答:“那就來吧。”
兩人站在桌子兩端,由池音音開始發球,幾回合下來,裴熠已經完全學得乒乓這門藝術。
他將球打回去,突然開口說:“同樣的力道,同一個回合,隻說一件事情。”
池音音瞬間就笑了。
這是將節目組的遊戲搬到這裡啊,她說:“行。”
裴熠將球打過去,“你在哪出生?”
“出生在北城,現在在南城。”池音音將球打過去,又問:“你呢?”
“出生在南城,現在在北城。”裴熠的回答完全就在故意逗她笑,她也的確是笑了。
打著乒乓球,池音音緊張的心情得到舒緩,和裴熠聊天也越來越放得開,越來越自然。兩人從喜歡的食物再到喜歡的書籍,聊了許多東西,而且還有特彆多重合的部分。
池音音對人的好感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看著密不透風,但一旦找到突破口,踏進來,之前的隔閡也就一筆勾銷了。
下一輪應該是裴熠提問。
可是兩個來回後,他都沒有出聲,似乎在糾結要不要提這個問題。
又過去幾秒鐘,就在池音音以為他想不出問題的時候,裴熠忽然開口,語氣鄭重地問:“當初你說過你要來清華,為什麼沒有來?”
池音音一失手,直接把球打偏出界,掉進河裡。
工作人員帳篷內。
各位嘉賓的實時直播間正在播放。
而現在大部分人,都擠在裴熠池音音的直播間裡,像在看什麼純情浪漫的少女電影。
導演滿意地望向畫麵中裴熠的表現,感歎道:“真不愧是聰明人。”
“怎麼說?”工作人員追問。
“你們還記得,第二天集合地的時候裴熠來過工作人員的帳篷,看過我們準備的道具。那時候池音音躲他躲得厲害,估計他早就想好用乒乓球拉近兩人距離了。”
聽到這話,剪輯師立刻翻出當日的鏡頭,果然發現裴熠的視線在乒乓球上停了好一會。
把這個鏡頭剪進去,豈不是讓人磕生磕死?導演美滋滋地想,就是可惜這個畫麵美是美,可是一點都不勁爆。
“如果再來點勁爆的劇情就好了。”
話音剛落,帳篷外忽然狂風驟起。
剛剛還豔陽高照的天空突然變成一塊大黑幕,卷曲的雲層一層疊一層,越來越低。
風有多大——導演探頭出去觀望兩眼,再縮頭回來的時候禿頂唯二兩個毛都沒了。
他也沒時間顧及那兩根可憐的薩曼莎和瑞秋,趕緊將四組嘉賓的直播畫麵翻出來檢查,最後視線定格在裴熠和池音音畫麵了。
“靠!我這張嘴!”導演大喜又大悲:“這裡居然沒得買彩票。”
“這是彩票的事情嗎!”救生人員急得腦門都是汗:“看好嘉賓們的情況,安排求助團隊…”
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