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音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一條重量級金毛纏住了,那狗東西還用舌頭瘋狂甩她,從脖頸一路向上然後深埋在她頭發裡麵。
除了黏糊,就是熱。
像和暖爐背對背擁抱,激出一身熱汗。
池音音有些不舒服地擰了一下,沒擰開,反而感覺有一隻手橫在她胸下。
…
等等。
握住她的?
這一下子給池音音弄醒了。
她從暈乎中睜開眼,第一時間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靠!
這分明是一隻男人手,摟得她死死的,手臂上清晰的青筋脈絡浮現鼓起。
池音音剛準備扭頭看哪個狗東西的時候,一聲深情的“音音”於她耳邊乍響,鑽進耳道裡,弄得她整隻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多虧這一聲“音音”,她認出這把聲音了。
是易星池。
貼的那麼近,池音音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了。
明顯能看出這人狀態不對勁,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了。
池音音有些無奈,想先從醉鬼懷裡爬出來吧,結果她醉後力氣小,男生醉後卻力氣大,她剛往外麵爬出去幾厘米,易星池手一揚就把她抓回來了。
把她像毛絨公仔地抱在懷裡。
嘴上還要含糊不清地說:“不要走,不要走。”
嘛…看著挺可憐的。
這讓池音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在藏在道具室裡,躲著易星池的求婚劇情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床上。
她卯足勁回憶,終於想起自己喝酒壯膽的事情了。
緊接著浮現在腦海的,是她醉醺醺地闖到易星池生日宴,開口就罵矜貴小少爺是狗東西,然後一轉頭就看到自家爸媽驚悚地看著她。
…
…
SOS.
池音音隻想一直醉死下去。
“音音…你怎麼失約了?”
一聲可憐巴巴的質問響起,把池音音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易星池清醒了,她能解脫了,結果發現隻是醉酒時的喃喃自語。
他竟然連醉酒都想著這件事。
池音音有些愧疚。
無論易星池有沒有準備求婚,她都不應該藏起來,丟下他一個人連生日蠟燭都沒有吹。
看天色,估計已經是下半夜了——屬於易星池的日子早就過去了。
“對不起啊。”她語氣輕輕地道歉。
醉酒後的池音音比往日更真誠。
大概也有對方不省人事的原因,總之這句對不起說得很乾脆,也很真摯。
也是因為這樣,池音音原諒對方醉後把她當洋娃娃的行為了,反正青梅竹馬從小一起睡,就當他們還是十歲八歲吧…
念頭還沒走完,忽然,易星池的手往上走。
明明人都不清醒了,他的手卻能遵循本能,四平八穩地放在睡衣布料包裹不到的地方,再從縫隙追尋過去。
啊,那裡不可以!
池音音嚇得拱起背,卻好像給到對方更多方便。
又因為易星池的手指甲修剪圓潤,所以隻有指腹薄繭觸及皮膚,令她渾身戰栗感翻倍…
真的好奇怪。
明明是青梅竹馬做慣的、應該熟視無睹的事情,今時今日卻忽然徒添一抹另類的色澤。
這讓她以後怎麼麵對易星池?
池音音用儘全身力氣都沒能把這雙手掰開,隻能扯開嗓子吼了一句:“易星池,鬆手!”
可惜她自己都醉迷糊了,還以為這聲音有多大洪亮,其實跟小貓叫聲差不多。
但是足夠了。
小貓叫聲也足夠弄醒易星池了。
準確來說,是池音音這句低吼中的怒火,把易星池弄醒。
他清醒後就感覺自己的手放在什麼地方,下意識用勁,懷裡的女孩立刻發出“嘶”的一聲——沒見過豬跑總不可能沒吃過豬肉吧?
嚇得易星池猛地縮回手,酒醒大半。
好在他本來就是喝醉後上臉的類型,不然肯定會被對方發現異樣,產生不必要的誤會,譬如以為他是故意裝醉上手的。
現在藏在池音音背後的易星池,就像一隻煮熟的紅蝦,唯有一雙黑夜中依舊熠熠的瞳,證明他現在的清醒。
易星池將兩隻手規矩放在床上。
池音音終於從鉗製中解救出來。
雙方皆鬆一口氣:幸好沒有發生更過分的事情!
可能是他手縮回來的速度太快了,池音音扭頭看向易星池,不確定地問:“你醒了?”
易星池不敢應聲。
他知道如果承認自己醒了,池音音就會讓他滾開,再把這雙手的錯誤強硬安在他身上,這樣兩人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可就徹底玩完了。
死都不能承認。
死都不能說。
易星池把嘴閉得嚴嚴實實,做出呼吸聲加重,做出醉死的模樣。
池音音沒得到回複,便信了他醉死的事實,無語地說:“什麼人啊,摸完就睡。”
這句抱怨讓易星池有些汗顏。
不睡覺還能怎麼樣,他什麼都不敢做。
不過聞著池音音發間的甜香,摟著這輩子隻喜歡的女孩,易星池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種衝動經過酒精一渲染,立刻就忍不住爆發出來了。
他把臉藏在池音音腦後,開始無聲的落淚。
等到池音音能感覺到的時候,淚水早已滿溢而出,水滴石穿地浸濕她的頭發和脖頸皮膚。
她伸手摸了一把,詫異道:“易星池你哭了嗎?”
依舊沒有應聲。
但是淚水更凶狠了。
易星池仗著自己喝醉,開始肆無忌憚地表達內心深處的情緒:“騙子音…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一起過生日嗎?”
聞言,池音音一怔。
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浮現腦海,破舊得讓她誤以為是青梅竹馬之間的習慣,而並非約定。
十五年前,池音音剛來易家的時候,正好是易星池的生日。由於小池音音隻認識易星池,在他和父母消失一晚上去參加生日宴的時候,小池音音一個人呆在家裡,害怕得鎖起來喊:“我要爸爸媽媽,我要易星池。”
保姆將小池音音的想念,當作玩笑一樣帶給易星池。
沒想到這位尊貴的小壽星,還沒到他吹生日蠟燭的環節,就退出宴席跑回家陪音音了。
從此以後,每逢易星池生日,他都會中途退出宴會,然後奔回家陪池音音一起吹蠟燭,成為易家不約而同的習俗。
這件事曆史久遠。
池音音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所以她沒有意識到,每年吹滅的生日蠟燭都是易星池表現愛意的方式,直到今時今日,被池音音親手打破。
她長歎一口氣,沒有說話,倒是掙紮的動靜小了很多。
易星池順勢摟住池音音,當然,有幾分清醒的他小心地避開不能碰的部位,動作珍重。
他將額頭靠在池音音後背,雙眼近貼在她柔軟的衣服衣料上,沒一會就哭濕一小個肩膀。
一個男孩子哪來的那麼多淚水啊。
池音音將手放在他摟著她肩膀的手背上,輕輕拍擊以作安撫。
仿佛得到力量,一聲聲壓抑、痛苦偶爾帶著幾聲抽泣的聲音隨之響起:“你知道最讓我難受的是什麼嗎?已經十六年了。”
“整整十六年我都在身邊…偶爾…我也有想獨處的時候…但是我一次都沒有拒絕陪著你。”
“是我們太熟了嗎,所以我的努力變得微不足道?”
“來到戀綜後你的身邊多了很多人…有的時候光是看見你和彆人站在一起…我就很難受。剛開始我還能忍,因為從小到大,你的每一個第一次都是我陪你做的,但是現在的第一次,已經不是我…換成其他人了。”
“我以為隻要等著就好了。以後…”易星池的話被淚水打斷,然後再繼續:“以後就會知道我的心意的。”
池音音張了張口,竟然找不出話來為自己辨明。
易星池將頭埋得更深了。
他就像一個渴望關愛但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不需要有人回答,隻要有人陪著就好。
大概是哭累了。
趕在酒精上腦昏迷之前,易星池忽然放手推開池音音,自己跑到床邊地板上睡覺去了。
他背對著床上人,緊緊閉著眼睛。
漆黑視野中,他能感覺到池音音的靠近,並且往他身上蓋了一層小被子。
直到動靜消停,他才敢讓淚水從眼眶裡溢出,本以為將這些年的等待說出來,告訴對方,會減少對池音音的愛意進而放棄。
沒想到,真正說出來後,愛意反而更深了。
醉後告白,正式拉響屬於青梅竹馬的身份轉變戰。
在易星池看不到的地方,池音音正躺在床上盯著他的後腦袋看,勾勒竹馬的背部輪廓,忽然驚覺易星池的形象,早已從小屁孩變成成熟男人。
就像剛剛,如果他強硬地抱她,她根本無法掙脫開。
胸口的疼痛還在蔓延,池音音心裡不斷反思。
可惜太醉了,什麼頭緒都理不出來。
她隻知道,經過今晚,她再也沒辦法忽視易星池,也沒辦法不用異性的角度去看他了。
…毀滅吧!
這些NP文男主怎麼一個比一個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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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房間窗戶透著空瀅的灰藍色,淡淡的柔光從縫隙中擠出來,落在易星池麵朝窗戶的臉上。隨著白日推移光線逐漸刺眼,逼得他從宿醉中醒來。
這裡是哪兒?
易星池感覺記憶朦朦朧朧,伸手摸一下眼睛,好家夥眼皮子都腫起來了。
殘缺的片段爭相擠進腦海,他總算想起自己趁著醉酒,對池音音告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