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住高氏一個說話的空隙,筱雨語速飛快地道:“奶奶,我早就說過了,賣弟弟妹妹是禽獸不如的人才做的事,我要連畜生都不如,我自己也不需要活了!”
筱雨這話聲音拔得有些高,還不待高氏反應,她繼續道:“做爺爺奶奶伯伯叔叔的不想著接濟我們姐弟幾個也就算了,本來也就沒指著你們養,你們就安安靜靜過你們自己的日子就好,日子過得太過太平還是怎麼,竟然還把主意打到初霽和潔霜身上,賣了他們你們有什麼好處?”
“筱雨啊!我的老天爺啊……”高氏想不通,開始哭天搶地,筱雨大喝一聲:“彆哭了!”
高氏一聲哭嗝就哽在了喉頭,筱雨鄭重地說:“奶奶,不要再想著賣初霽和潔霜。有我在一天,我就養他們一天,我餓不死,他們就餓不死!就算是被拖累,我也樂意,我不能對不起爹娘和大哥,我還要等著他們回來一家團圓。您就彆再聽旁人出的這些餿主意行嗎?消停會兒行嗎!”
秦斧一陣陣地唉聲歎氣,秦招福聽了這話不樂意了,當著那麼多村人的麵,他這麵子怎麼下得來?
“筱雨,大伯給你們一家找出路,這還幫出禍害來了不成?你自己看看……”秦招福一邊說著,一邊拉了那三個陌生人過來,指著剛才那個女人名喚秦嬸子的,說:“你秦嬸子就在人家大戶人家家裡洗衣裳,潔霜跟過去幫著做活,有你秦嬸子幫襯著,自然是萬事皆好,不單能吃飽還有銀錢拿,哪兒吃虧了?”
秦招福又拉了另兩個陌生男子過來,說:“他們倆是跟著鎮上給大戶人家建屋子的師傅做活的,都是大伯認識的有交情的人。初霽跟過去,學點兒本事,以後也有手藝傍身不是?”
秦招福不但找來了人佐證,這話也說得極為好聽,好像筱雨不接受他的安排就是不識好歹一樣。
要是是從前的秦筱雨,恐怕就被秦招福這一番情懇意切的話給感動從而相信了,但是現在的秦筱雨,並不是從來那個靦腆的小姑娘了。
筱雨冷笑著聽秦招福把話說完,秦招福說到後邊兒也實在湊不出一個字來了,有些冷汗淋漓,試探地問道:“筱雨,你說大伯說得對不對?”
“大伯真為我們家好,那就先把從我們家裡順了去的那些凳子柴禾碗啊什麼的,都給我們還回來。”
筱雨聲音不大,這話卻很是清楚地傳達到了每一個圍觀者的耳朵裡。
秦招福的臉頓時僵了一下。
悅悅娘此時叉腰道:“好你個秦招福,竟然這樣欺負人家孤姐寡弟!怪不得筱雨這麼靦腆乖巧的孩子都這般跟你對著乾,可見你這人心腸有多壞!早前悅悅跟我說筱雨頂撞她大伯大伯娘是迫不得已的我還不信,還讓悅悅彆跟筱雨走太近,今兒一瞧,我閨女做的是對的!你要還要點兒臉,趕緊把人家家裡的東西還回去!還是做大哥的呢,什麼東西!”
悅悅娘在村裡有潑辣的名聲,悅悅幾個兄弟都有些隨悅悅娘,性格稍顯暴躁,隻有悅悅,可能是物極必反的緣故,倒是生了副溫柔性子。
外圍的秦泰這時候也高聲喊道:“大欺小,遭狗咬。招福伯伯你害臊不害臊!”
秦招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秦斧和高氏很是焦急地望望筱雨又望望秦招福,像是不知道該信誰才好。
筱雨也不管秦招福的臉色,望向那秦嬸子,仍舊不肯稱她秦嬸子,隻問道:“這位大娘,在大戶人家洗衣裳的活計可還輕鬆?一個月能掙多少銀錢?”
秦嬸子憤憤回答道:“洗衣裳能有多累,一個月也有一錢銀子。”
筱雨就笑了笑:“哦,一錢銀子也不算小數目了。”卻話頭一轉:“大娘有閨女或者侄女嗎?”
秦嬸子有些戒備:“有,怎麼著?”
“既然大娘覺得這是個好活計,我們家潔霜還是不要搶了去的好。”筱雨朝她嘲諷一笑:“這麼好的機會,大娘還是帶你閨女侄女去吧。”
說著筱雨像是自言自語,卻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有那麼好的活計不緊著自己閨女侄女的提攜,倒是讓我妹妹去,先前還說我妹妹長得磕磣呢,誰知道裡麵兒有什麼貓膩……”
眾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秦嬸子臉上掛不住,想解釋兩句,說上兩句諸如自己大公無私心地善良這類的話,可她先前揶揄潔霜長得磕磣是事實,這會兒說那些自褒的話恐怕大家都不會信。
一時間秦嬸子就有些氣憤難平。
反觀筱雨這邊,攻克下一個秦嬸子,她又望向了那兩個秦招福說跟自己有交情的“手藝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筱雨這一連串的應對和反應壓根不像個十四歲的姑娘,那兩人瞧見筱雨望過來,不由自主地同時往後邊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