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樣。”小暑頓時認真道:“雖然我也不過是個小學徒,跟著我家少爺堪堪算是入門,可我也能辨識藥材的好壞。藥材商販子四處收羅來的藥材優劣不一,還有些是他們自己培育的,及不上秦姑娘送來的天然生長的藥材的靈氣。”說著似乎是為了佐證一般,小暑還道:“少爺也是這樣說的。”
正拍著胸口以示自己所說的是真話,小暑的動作卻突然一頓,然後眉開眼笑起來:“少爺,你來了?”
筱雨立刻站了起來,朝向醫館門口望去。
謝明琛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綢衫,麵如冠玉,嘴角掛著淺笑,從寧靜的街道上緩緩走來,自有一股君子如玉的氣質。小暑偷偷望了筱雨一眼,捂了嘴偷笑了兩聲,然後大聲招呼道:“秦姑娘來了,少爺趕緊招待秦姑娘啊!”說著便賊賊地跑回醫館門口去了。
溫文爾雅的謝明琛對筱雨的到來有些意外,視線移到她手上提著的藥包,方才笑道:“秦姑娘今天是來買藥材的?家中何人生病了嗎?”
筱雨喚了一聲“謝大夫”,回答他仍舊是用對外的說辭:“家中倒是沒人生病,藥是彆人囑咐我幫忙帶的。”
謝明琛點了點頭,伸手請筱雨坐了,又吩咐夥計另上了一杯好茶。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沉默,沉默片刻後謝明琛首先開口,詢問筱雨最近家中境況。
“家中一切都好,多謝謝大夫關心。”筱雨客氣地應了一聲,思量著她雖然不趕時間,可和謝明琛也沒多少話可說,便起了身道:“我三叔還在集市等著我,就不多叨擾謝大夫了。”
謝明琛臉上一頓,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許遺憾。但他向來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人,聽筱雨這般說他也自然起身道:“我送秦姑娘一程。”
一個是俊雅溫和的年輕大夫,一個是清秀沉穩的小家碧玉,兩人一前一後自然地從醫館中穿過,引得一些醫館中上了年紀的老人不斷擠眉弄眼。櫃台處一個年輕姑娘酸溜溜地說:“謝大夫這隻是儘到主家的責任罷了,又不是對那小姑娘有什麼想法……”雖然是這樣說,年輕姑娘還是側身去問一邊正遞給她藥包的抓藥夥計道:“那小姑娘是什麼人啊?”
謝明琛送筱雨到了醫館門口,溫和地道:“秦姑娘慢走,我便不送你了。”
“謝大夫留步。”筱雨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正待轉身走時,轉角處卻突然出現一大群人湧向醫館門口。
小暑立刻覺得不對,站了出來正要發問,那群人中就有一個大漢大聲喊道:“大夫!大夫!快救人命呐大夫!”
幾個眨眼的時間,那群人便已經快速移動到了醫館門口,把筱雨的路也給擋了。最前方的人讓了開來,被圍著的地方這才露了出來。
隻見四個大漢抬著的明顯是臨時做成的擔架上正躺著一個魁梧的漢子,他趴臥在上麵,後背血淋淋的,一道長長的刀口橫亙在上麵,傷口猙獰,露出血紅的血肉。
謝明琛不愧是大夫,一見這樣的情況,他迅速沉穩地開口道:“把傷者抬進去,小心些。”又吩咐道:“小暑,去把地方騰出來,準備止血湯藥和紗布。”
小暑連忙點頭答應,帶著那抬著擔架的四人往裡去,謝明琛對要跟上去的人道:“其他人暫時彆進去,人多了反而麻煩,耽誤醫治。”
說著謝明琛便對筱雨點了個頭,迅速轉回醫館去看那名傷者了。
筱雨沒打算停留,卻聽到那名最開始出聲的大漢跟在謝明琛身邊,聲如洪鐘地說:“大夫,他是在街上幫著衙門裡的差役捉那幾個逃犯的時候被人砍傷的,不會有事吧?”
筱雨望過去,看到謝明琛的身形一頓。
“如果沒有傷及臟器,那還有希望救活。”人送來的時候胸口都沒怎麼起伏了,救活的機會,微乎其微。
謝明琛低歎了一聲,麵上一閃而過的無奈正好被筱雨瞧了個正著。打算離開的筱雨忽然止住了往外的步子,調頭返回了醫館。
大傷口在如今這樣的醫療環境下大夫所能做的很少,多半要靠著傷者自己挺過傷口的出血期、發炎期和愈合期,傷者身體強壯,求生欲望強烈則或許能挺過來,而絕大多數是挺不過來的。想必謝明琛也是想到這兒,如今也隻是希望儘人事,聽天命了。
筱雨並非是個大慈大悲的人,但要她眼睜睜看著一個見義勇為的人無辜枉死,她不忍心。
筱雨幾步趕上謝明琛,麵對男子回頭往來的疑惑表情,筱雨笑道:“我也想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