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恢複得很不錯。”筱雨笑盈盈地對始終繃著身體的鐵壯說:“鐵大哥,我幫你把線給拆了,可能會有些疼。”
“不疼不疼,姑娘你趕緊的吧……”鐵壯悶聲說道。
天知道要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壯年男人在一個小姑娘麵前赤裸上身,是多麼考驗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那小姑娘沒害臊,他卻害臊了,這多丟人啊!
筱雨悶笑一聲,將剪子和鑷子消毒,神情認真起來,雙手開始熟練地剪線,拆線。
隨著棉線的抽出,幾個針口也開始滲出血珠。鐵壯卻一聲不吭,仍舊趴在床上。
等筱雨將線都拆完了,謝明琛給鐵壯上了藥,按照筱雨說的仍舊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好了。”謝明琛說道。
鐵壯如蒙大赦,趕緊拉過一邊的衣裳胡亂地裹在了身上,方才轉過了身,一張臉通紅。
“謝大夫,我還要在醫館裡住著不成?”
“這倒不用。”謝明琛笑道:“現在就可以回家了,不過每天還是要來醫館一趟換藥。”
“還要記住回家以後不要做重活,也不要讓傷口沾水。”筱雨在旁補充道。
鐵壯看看筱雨,又看看謝明琛,道:“你這姑娘懂的倒是謝大夫還多。”
筱雨笑了笑,謝明琛看了她一眼,急忙撤回了視線。
鐵壯嘿嘿笑了兩聲:“終於不用住在醫館了,再住下去我都以為自己成了廢人。”
“鐵大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可要好好珍惜你這條命啊。”筱雨笑道。
鐵壯道:“那王八羔子沒膽兒朝我腦袋上砍,讓我撿回一條命。下次再遇上這種事兒,我不定還要衝上去。”鐵壯說得有些激動,牽扯到了後背上的傷口,頓時齜牙吸了口氣。
筱雨忙道:“鐵大哥你悠著點兒……”
“對了,差點忘了件事兒。”鐵壯看向謝明琛:“謝大夫,我在醫館住了那麼長日子,用了那許多藥,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謝明琛聞言笑了:“你不用擔心,所有的費用都由衙門那邊給,一分都不用你花。非但如此,你幫忙將逃犯給抓住了,衙門還要獎賞你銀子。”
鐵壯有些懵:“真的?”
“真的。”謝明琛笑道:“本來衙門裡的人要來看你的,那日你被砍傷之後李衙役和楊衙役等人都在醫館裡守著,得知你性命無虞了後他們才離開。隻是現在衙門裡很忙,抓的逃犯要審問,還有幾個漏網之魚要逮捕,所以他們才沒時間來。但衙門裡的周文書來過了,將你治傷要花費的銀兩都結清了。”
鐵壯頓時感動地淚流滿麵,謝明琛道:“鐵師傅好好將養身體,李衙役他們都盼著你儘快好起來。”
筱雨對鐵壯感動的心情有些不理解,她微微側頭,悄聲問謝明琛道:“他幫著衙門逮捕了逃犯,因此而險些喪命,治療的費用難道不應該是衙門負擔嗎?”
謝明琛隻覺得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他的鼻端,比醫館中常年縈繞的藥香味還要沁人心脾,這幾乎讓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謝大夫?”筱雨疑惑地喊了他一聲,謝明琛方才回過神來,深呼吸了一下道:“抓捕逃犯本就該由衙門組織捕快進行,並非平民百姓的職責,因為如果平民百姓參與進來,可能會打破衙門擬定的抓捕計劃,節外生枝。所以一般而言,平民百姓自作主張參與進來而造成的個人損失,衙門是不會負擔的。”
筱雨驚訝地“啊”了一聲。
這種事情要是擱在現代,鐵壯再怎麼說也應該會得到點獎金和表彰。而在這裡,能得到一筆衙門負擔的治療費用,鐵壯就已經很感動了。不得不說老百姓的確非常單純。
餘初尋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謝明琛和他的丫頭靠得很近,兩個人雖然沒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可光是那距離就讓人想入非非。從餘初這兒望過去,能看到筱雨的後腦勺,而謝明琛正側著臉,明目張膽地窺伺她!
餘初的心口頓時憋了一股氣,若不是這裡並非他們二人獨處,而是還有另外一人,他恐怕早就搶上前去將謝明琛拉開了。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無法控製住自己行為的時候。
自從他懂事以來,所思考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一定的目的性。發自內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任何後果的情況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但自從遇到了筱雨,他已經破例了多少次了?
餘初陡然明白為什麼武師父會有那樣的隱憂——因為他真的表現出了在那丫頭麵前的不可控製!
初霽端著那碟糕點,沉默地放在了床邊不遠處的桌上,看了看正抹著熱淚的鐵壯,皺皺眉頭,指向那碟糕點說:“不哭了,吃。”
鐵壯一噎,筱雨輕笑起來。
謝明琛也愉悅地笑道:“鐵師傅,可不要再哭鼻子了,小男孩都要笑你的。”
鐵壯吸吸鼻子,抬起手臂拿袖子擦了擦眼,悶聲地說道:“謝大夫,打個商量,你彆把我哭的事兒說出去……那我沒臉見人了。”
謝明琛溫和地點點頭。
筱雨眨眼道:“鐵大哥,還有我呢,我也瞧見了,你不怕我說出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