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這話本身並沒有什麼其他什麼含義,她的本意就是,若是秦家老屋那邊的人見這邊兒給了糧食,有了第一次要糧的成功,他們又來第二次的話,到時候羅氏做好人,同意給,筱雨做惡人,堅決阻止給,將這件事情揭過。
羅氏卻因為心裡揣著她方才給糧這件事,聽筱雨這般說,隻當筱雨這是對她不滿了。一時之間羅氏便有些忐忑。
若是說出去她這個做嬸子的會畏懼自己的侄女,怕自己的侄女生氣,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笑話呢。
筱雨見羅氏踟躕,思索片刻後便明白她心中所想,頓時好笑道:“三嬸不要多想,我這就是給你出個主意,要是那邊兒再來要糧食,到時候我出麵就行了。左右我現在在這村子裡的名聲也不大好聽,再多一條刻薄的名聲也無妨。”
早前陳家的人來求她,筱雨不搭理,陳財等著見她等到凍出了病,筱雨也一點兒沒心軟,村裡的人便已經開始說她冷心冷情的,為人不善良。再到後來出了筱雨詛咒陳家斷子絕孫的傳言,秦家村的人更加認為筱雨心狠手辣。
若是在之前,筱雨可能還會為這流言所累,還會擔憂這樣傳言下去,她要如何自處,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爹娘的財產,以及將三個弟弟妹妹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如今秦招福和陳氏等人已經被關進了牢裡,兩年的時間裡是沒辦法騷擾她了,該爹娘得的財產她也已經儘數拿到,她手裡有一些錢財,也不用再擔心弟弟妹妹被無良的親戚賣掉,她可以很好地保護著他們撫養他們長大。
所以,她如今又何必再怕自己的名聲不好聽呢?女人的名聲不過是給選擇婆家的時候增添一些砝碼,她又不嫁人,自然不需要多好的名聲。畢竟這不是有關於女子德行的問題,對她的困擾不大,村裡人也隻能說在嘴上說說,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羅氏去做飯,筱雨跟著幫她燒柴,潔霜也黏在了她身邊。三人一邊忙活一邊聊天,倒也愜意。
飯菜端上了桌,潔霜去招呼秦招壽等人回來吃飯。羅氏背著小泥巴正擺碗筷,院門外響起高氏的聲音:“老三媳婦兒,給我開開門……”
羅氏的動作一頓,正往屋裡走的筱雨步伐未停,端了湯鍋擱在了桌子中央,朝羅氏挑眉一笑:“三嬸,我說什麼來著。”
有些人給了他點兒顏色就想開染坊。高氏此番來,想必是瞧著元寶從這邊兒真拿了糧回去,覺得問這邊要吃食是有門,所以馬不停蹄地又來了。
羅氏給高氏開了院門,高氏笑著搓著手進來,臉上的褶子全擠在了一起,活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
“娘,這個點兒來有什麼事兒?”羅氏開口道:“元寶不是拿了一袋米糧回去嗎?”既然拿了糧食回去,何必還趕在飯點兒來這邊,難道是想來混一頓吃的?
高氏是個糊塗的人,腦子不大會轉彎,沒聽出來羅氏話裡的意思,一邊笑著一邊說:“大牛他娘,這一冬天過去,囤的冬糧也吃得差不多了……”高氏無意識地搓著手,語氣訕訕:“我們兩個老的吃得少些也沒什麼,可你三個侄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頓頓挨餓不是……你看,是不是再給勻點兒……”
高氏眼巴巴地望向了羅氏,話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就是羅氏想找借口堵她的話也沒可能了。
果然如筱雨所說,有一就有二。羅氏現在多少都有些後悔一時心軟給了元寶米糧了。
她是不忍心見兩個老人挨餓,但她手裡的糧食也不多,他們一家五口人住在筱雨這兒,吃穿上都依靠著筱雨的接濟。要是他們還要負擔起老屋那邊兒五口人的口糧,她哪兒負擔得起啊!
羅氏隻覺得嘴唇微乾,她想開口拒絕,可這個話又沒辦法從嘴裡說出來。
高氏見羅氏不搭話,有些急,拉了拉羅氏的袖子,低聲道:“你要覺得為難,我給你想個法子。你趁筱雨那丫頭不注意,裝一大袋糧食擱在外麵牆角根兒,等晚上我讓招壽他爹來扛走,你看成不?”
羅氏微微蹙眉,仍舊沒有接話。
高氏拍了拍她的手,隻當羅氏這是默認了,笑眯眯地道:“當初招壽娶你我就看出來你是個好的,咱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先走了。”高氏說完,好像是怕羅氏反悔似的,急匆匆地就跑了。
羅氏上前關了院門,回頭看筱雨已經站在了院子中央。羅氏苦笑道:“你聽到了?”
“聽到了。”
雖然高氏說話聲音放得很輕,但筱雨耳力不俗,自然是將高氏的話聽了個全。
“……那現在怎麼辦?”羅氏有氣無力地道:“你奶奶隻當我沒吱聲兒就是同意了,這要真到了晚上你爺爺來取糧……”
筱雨笑了聲,道:“三嬸,我說過了,惡人我來做,你不用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天氣雖然回暖,但晝夜溫差還是很大。到了晚上似乎又回到了寒冬時分,冷風能鑽進骨子裡。
筱雨披了一件厚襖子站在院牆旁邊,耳邊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