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並不知道王太太對王謙所說的這一番話,她細細問過了初霽在王謙的名字,單就名字這一項,初霽就從出王宅,一直背到了歸家要經過的巷口。
筱雨聽得頭大,也不知道初霽的腦容量是怎麼長的,怎麼能什麼都能完美複製得一絲不差呢?
初霽抱著那幾本書回自己的房間去了,筱雨也回了閣樓上去,撲倒在了矮床上。
潔霜湊過來問她:“二姐,你哪裡不舒服嗎?你很少回家來便到二樓來躺著。”
尋常時候筱雨隻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上二樓,今天這樣卻是因為初霽背了一路的書名,讓筱雨聽得有些頭昏腦漲吃不消了。
筱雨臉朝下悶在小薄被裡,搖了搖頭,甕聲甕氣地說:“我歇會兒,到點兒吃飯了叫我。”
潔霜下了樓,沒一會兒宋氏卻又上來了。她摸了摸筱雨的額頭,見沒有發燒的跡象,微微鬆了口氣,這才輕輕搖了搖筱雨,說:“不舒服的話就該喝點兒溫水,好歹也能和緩和緩,快起來喝了水再睡。”
筱雨聽話地坐起身,宋氏摟著她的肩,扶著她讓她喝了溫水。
“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娘去找個大夫來瞧瞧?”宋氏擔憂地道。
筱雨模模糊糊地搖了搖頭,她自己本身就是大夫,當然知道她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有些乏了,躺一會兒就好。
從來不知道聽初霽說話說多了也會頭疼啊……筱雨暗暗地想,絲毫沒往這該歸咎於她聽得太仔細,精神太集中的原因上去。
宋氏不怎麼放心,她很少見筱雨這般模樣,便認定了筱雨是生病了。想想今日筱雨隻去了王家,難道是在王家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般想著,宋氏便到了初霽的房間,問他在王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初霽茫然地搖了搖頭,將自己進了王宅,然後就跟著仆人去王謙,和王謙說了一些話後就出來,之後便和姐姐一起回來了的過程說了一遍。宋氏聽著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便想是不是那王家太太跟筱雨說了什麼讓筱雨心情不順暢了?
可也沒這樣的道理,筱雨如今的性子宋氏還是了解兩分的,她不會讓自己吃虧和受委屈,彆人在她跟前占不了什麼便宜。而且瞧著筱雨回來的時候臉色除了有些憔悴也沒有什麼不妥,應該不是在王家聽了什麼難聽的話。筱雨自己不知道,但她的情緒其實都表現在臉上即便是王家太太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想必筱雨也是沒放在心上的。
所以宋氏估摸著,筱雨可能真的是有些生病的跡象了。
病不能拖,小病也能拖成大病。筱雨操勞藥膳館很辛苦,難不成是因為太過勞累了,所以累倒了?宋氏兀自想著,決定不管筱雨是不是真的生病,給她找個大夫來看看總是好的。
大夫的話,宋氏隻知道謝家醫館,筱雨一直與謝家醫館合作,從謝家醫館購置藥材這個事她也是知曉的。但如今謝家醫館閉館,隻抓藥材不看病,坐堂大夫也都已經不在其中,所以也尋不到謝家醫館的大夫過來。
宋氏囑咐潔霜在家中看著長虹,她則整理了一番出門去給筱雨請大夫。從來沒有操心過這種事情的宋氏在請大夫這件事情上也是個睜眼瞎子,出了家門就兩眼摸黑,最後還是走到了街上問了問街上的人哪裡有醫館。
經過了好幾個“高人”的指點,宋氏終於走到了何氏醫館的門前。
何氏醫館不論是規模,裝潢還是人員上,都比謝家醫館高一個檔次。當然知道何氏醫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很多,但沒人敢說。有的病患被訛了錢,告上衙門,何氏醫館往往隻說銀子是病患家裡自願掏的,若是不願意掏,儘管去找彆家醫館的大夫看,他們又沒有攔著。這樣的說辭聽起來可恨,但的確是事實,病患也無法反駁,龍智巢更加沒辦法拿出一條律法依據來給病患做主。
至於何氏醫館耽誤病患病情,拖著病患的病以謀取利潤,甚至是加重病患病情的事情,往往也因為沒有證據而不了了之。
曾經有一次病患家屬上告何氏醫館耽誤病人病情,騙取了病患家中所有積蓄,卻仍舊沒有把病人醫好的訴狀遞到了龍智巢的桌案前,審案審到中途,病患過世,病患家屬鬨得不可開交,何氏醫館卻仍舊置身事外。
當時筱雨來和包氏閒話,龍智巢氣急敗壞地回了後衙,因為仆人的一點差錯而大發雷霆,連筱雨都有些吃驚。
龍智巢當時是這樣說的:“何氏醫館當真是好大的牛氣!是,朝裡有貴人幫著他們斂財,人家背靠大樹好乘涼,彆說你一個毫無根基的病人,就是我這個縣令人家都不放在眼裡!真想抓何氏醫館一個現行,把那蛀蟲一樣的何氏醫館從北縣給拔除掉,方能解我心頭之恨!”可見龍智巢對何氏醫館的意見有多大。
最後這個案子怎麼結束的,筱雨沒有刻意去打聽,但也略有耳聞,不過也隻是不了了之的結局罷了。
筱雨雖然也氣憤於何氏醫館的行徑,但何氏醫館並沒有欺負到她,所以筱雨也隻是當故事聽聽,畢竟之前也有秦招福認為秦金害了大病,從何氏醫館請大夫來給秦金看病,花了冤枉錢的事,讓筱雨覺得無比爽快。善惡到頭終有報,何氏醫館隻是早晚的事。
但筱雨雖然清楚,可宋氏卻並不怎麼了解。
所以當宋氏跨進何氏醫館的大門,就已經預示著她的即將被騙。
筱雨睡到太陽西斜才醒,下了二樓走到了堂廳,卻見屋外牆角放著黑色的砂罐,陣陣的藥香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