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猛地抬頭看向老太君,頓了片刻後又慢慢低下頭,捏了捏拳頭放鬆了身體,又繼續給老太君捶著腿,笑說:“老太君大概是瞧著陽光落在我身上,反射出來的光吧。”
老太君卻又是淡淡地笑,道:“我雖然八十有餘,卻耳聰目明,是不是陽光我還是分辨得清楚的。”老太君伸手輕輕拍了拍筱雨的發頂,說:“就比如現在,在這屋子裡,天色也陰沉沉的,沒有陽光,可我依舊看得到你身上的光。雖然淡淡的,但的確有。”
筱雨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喉嚨。
是不是他們這些接觸佛學的人,都有些“天眼”?之前在雨清鎮的那小寺廟裡的主持大師如此,老太君也是如此。主持大師說她福緣深厚,老太君說她身上有光,難道也是說她有“福氣”?
筱雨乾笑了兩聲,不知道怎麼接話。老太君笑了笑,道:“平日裡我雖為人平和,也極少生氣發怒,但府裡人能瞧見我笑,卻也是屈指可數的。可那天我瞧見你身上的光,我就笑了。你這孩子,是惠娘的福星,說不定,也是我們包家的福星啊。”
老太君彎下腰,伸手輕輕握住筱雨的手,慈愛地望著她說:“信佛是我晚年後方才開始的,佛堂建起來的時日也不過二十來年的光景,修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能修行到今日,心境修行平和了,所有的一切也都看得開了,卻到底是受世俗羈絆深,拋不下祖業和兒孫。包家傳到今日,再富就要遭人惦記,已是走到儘頭了。”
老太君歎了口氣,筱雨瞧著她嘴唇有些乾,一隻手反握了老太君的手,另一隻手去端了茶,說:“老太君您潤潤嗓子,慢慢說。孫女聽著呢。”
筱雨的這一聲“孫女”讓老太君十分高興,連聲說了兩個“好”字,老太君鬆開她的手接了茶盞一飲而儘。
“之前我也在猶豫,習佛之後,我自認為萬事萬物,冥冥之中都有天意。”老太君擱下茶盞,又對筱雨說道:“之前你與惠娘相識,惠娘順利生子,並認你為妹妹,還寫信歸家。奎堂夫妻二人重視這事,這才讓老七去接了你回來,認認親。要我說啊,這都是緣分。若是緣分深,千裡迢迢的,你怎麼會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與我包家結下不解之緣呢?”
筱雨點點頭,笑著稱是。
老太君歎了口氣:“所以啊,當知道今日你們本來要去宗祠,卻因為一些突發之事不能去後,我又不得不想,這是不是上天的警告。老天是不是在阻止你成為我們包家的女兒。可你並沒有瞧不起我們包家的商戶身份,還說這隻是意外。”
老太君看向筱雨,目光祥和而慈愛:“雖然不知道你身上,從你身體輪廓上發出來的淡淡的光到底是什麼,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什麼黑暗的東西,因為那光給人的感覺很柔和,很安詳。或許是我參佛不夠,還不能體會出其中的奧秘,可能到我駕鶴歸西的前一刻我都參不透,但至少現在,它給了我一種希望。”
筱雨臉上保持著笑容,可卻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她現在的心情了。
她無法理解這些個學佛的人到底是怎麼有了“道行”的,難道他們真的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若是無事,你就在包家多留些時日吧。”老太君許是說累了,臉上露出疲倦之態:“沒事的時候,過來陪我說說話。”
“老太君吩咐,孫女自然不敢不從。”
“好、好孩子。”老太君欣慰地笑道:“閒暇時候聽我給你講講經,修修心性也是好的。”
筱雨心裡一僵,麵上笑道:“老太君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