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人都是老實的莊稼漢子,越界種植的事情很少發生,也少有人會私自篡改土地的範圍,比如將自己的地界田壟往臨界的田壟那兒多劃分些寬度等。田壟一旦劃分,阡陌的位置也就定下了。
筱雨對這一項程序並不熟悉,但她畢竟是地的買主,那些地今後也都是她這個地主婆的,就是做樣子,她也該隨著裡正走上那麼一圈。
秦招祿倒還罷了,這地是他女兒的地,他表現得還是挺淡然的。秦招壽卻很是激動,一路上碰到村人望過來,他都要拉扯一下衣裳,對人笑一笑。
但若有村人打招呼,應答的卻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而是厚著臉皮扯了秦招貴跟了上來的王氏。
王氏十分忙。她一邊要戳著秦招貴的腰眼,讓他去跟他兩個哥哥搭話,一邊又要時刻跟在筱雨身邊兒,問她這樣那樣,表現出一副和筱雨極為熟稔的樣子。碰到村人招呼,她還搶先著和人應答。
“……是的七叔,您下地去啊?我這陪筱雨看地呢!”
“哎喲喬嬸兒,這是你孫子吧?瞧著模樣多俊啊……哦,筱雨不是買地了嗎,我這做嬸子的陪她瞅地去呢!”
“大河哥要續弦了吧?啥時候接新娘子啊……我到時候肯定要去喝一杯,拽上筱雨給你添個財氣……哎喲瞧你說的,我這也是沾我侄女兒的喜氣不是,她買了地,我陪著去瞧瞧……”
不管路上見了誰,說不了兩句話她就會將話題引到“筱雨買地我陪看”這類話上,好像她跟筱雨真的是十分熟悉,關係非常密切似的。
王氏到底是女人,秦招祿和秦招壽都不好說她,而秦招貴就是個鋸嘴葫蘆,半天都放不出一個屁來的那種人,王氏說東就是東,說西就是西,入贅王家的秦招貴想必也已經形成了妻管嚴的習慣,在王氏麵前溫順得像隻綿羊。
筱雨倒是能反駁上兩句,但她懶得動嘴皮子跟每個人解釋。王氏想要沾她的光,出一出威風,這行為倒還在她的忍耐範圍之類。
走了幾處地方,筱雨便覺得沒勁透了。對農事她並不了解,頂著寒風在外邊兒丈量土地劃田壟,還有幾個壯漢幫著挖壟溝,她站在一邊瞧著實在沒太多的意思。筱雨便對秦招祿道:“爹跟三叔在這看著,我先回家去了,可好?”
秦招祿也知道筱雨在這裡沒什麼用處,便點了個頭,讓她回去。
筱雨要走,王氏卻是不想放了她離開,伸手挽住筱雨笑道:“筱雨啊,這可是你的地,你不多瞅瞅就走?”
“我爹比我懂。”筱雨淡淡地應了一句,拂開王氏的手道:“四嬸還有事?”
“也沒啥大事……”王氏搓了搓手,看了沉默寡言的秦招貴一眼,撅了撅嘴,道:“筱雨啊,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四叔呢人雖然不咋聰明,木呆呆的,但做事兒絕對老實,活兒交給他他也一定能努力去做……雖說他入贅我家來了,但總是你四叔,嫡親嫡親的叔叔不是?你以後要是有什麼活計缺人的,就是時候短的那種工,也儘可以叫你四叔做……將來你要是還開作坊……”
筱雨抬手打斷王氏,笑道:“四嬸的意思我明白了,將來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先想到四叔的。”
王氏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眼睛都笑彎了:“我就說筱雨你肯定不會忘記親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