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祿道:“當初你娘逃掉,那些人可不敢往上報,畢竟丟掉了女犯,這是要論罪的事兒。通常的辦法是對上稱人已亡故,至於人的屍身,草席一裹隨意棄於荒野,也不怕人追查。現如今皇帝迎回宋家人,就是不知道還有哪些人活著,對你娘的事兒又會如何解釋……”
“娘的意思是,你想回京城認親,可又怕這件事情牽扯出來,會被治罪?”筱雨分析道:“畢竟就當年來說,娘可是個逃犯。”
宋氏點了點頭,歎息道:“即便是治娘的罪也沒什麼,此生能再看看親人,也是值了。可娘卻怕連累了你爹,還有你們……”
宋氏抹了抹眼淚,望向筱雨道:“如今娘也沒了轍。筱雨,你可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能讓娘見著親人,又不會因此連累了你們?”
筱雨略有些為難。
宋氏的身世對她的衝擊並不算大,畢竟人活在世,誰能沒個秘密?她早便已經確定自己娘親出身必然不俗,如今也不過是印證了這個了然於胸的想法而已,對她而言也並非什麼困擾。
隻是宋氏想要見親人確實是有些困難。
筱雨想了想,道:“娘,畢竟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隻知道皇帝赦免了宋家,究竟娘還有哪些親人仍在世,仍舊不得而知。依我的想法,倒不如靜觀其變,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的風聲傳來。女兒再幫娘打聽打聽,問問宋家還有哪些人。”
宋氏低歎一聲道:“也隻能這樣了……”
自從那日後,宋氏整個人都變得鮮活了許多。
可能是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宋氏也盼著能和親人重聚,除了每日詢問筱雨一聲“可有消息”之外,她平常時候都是笑著的。
秦招祿瞧她這樣自然也高興,可這份高興之餘,卻也有了一份擔憂。
他找到筱雨,有些結巴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娘要是回京去,與你舅父等人團聚,你舅父覺得我配不上你娘可怎麼辦?”
秦招祿畢竟是農家漢子出身,即便年輕時候比村裡同齡漢子出眾,但到底是農戶。宋氏是士族出身,身份上就比他高了一個級彆。若宋氏真的回到那錦衣玉食的生活,秦招祿自然會覺得自卑。有這樣的擔憂也並不奇怪。
筱雨卻是偏頭瞧了瞧秦招祿,掩嘴笑道:“爹到底是怕娘的親人嫌棄你,還是怕娘嫌棄你?”
秦招祿立馬反駁道:“胡說,你娘才不會嫌棄我。”
“爹既然知道,那又何必擔心?”筱雨淡笑著道:“爹跟娘也是近二十年的夫妻了,不說彆的,兒女都有五個,爹還擔心什麼?就算是舅父等人會嫌棄爹你,難不成還讓爹娘和離,替娘另覓佳偶?”
筱雨頓了頓,道:“況且娘也說了,她逃走之前大舅叮囑她找個農家漢子安心過日子的。外公那樣的人教導出來的兒女,哪會是這樣狗眼看人低的人物?”
秦招祿咧嘴笑了笑,又板了臉說:“什麼狗眼看人低,你是姑娘家,說話注意點兒。”
筱雨吐了吐舌頭,道:“總之,爹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
筱雨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對秦招祿道:“如今還不知道娘的那些親兄弟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說句不敬的話,若是不死半殘隻回來了零星幾個家人,這對娘來說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秦招祿歎了一聲,點了點頭,說:“你娘等著你打聽消息,你還是繼續打聽著吧。也不管是好是壞。”
筱雨自然是應了。
深秋時節,農忙收割,京裡總算來了消息。
西北宋家人回了京城,言說宋文策先生最小的女兒宋涵菁在被押往西北的過程中差點受官差淩辱,宋小姐不堪受辱,逃離而去,官差怕事情敗露,便報宋小姐已身亡。宋家懇求皇上尋回宋家遺珠。
皇上已經下旨令各級州縣在民間尋訪宋家小姐。
絲毫沒有怪罪。
得到這一消息的筱雨心想,她娘怕是必要往京城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