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又出了神,眼中沒有焦距。曹鉤子皺了皺眉問道:“筱雨你怎麼了?自從瞧見那死了的軍妓之後,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話剛巧被端了銅盆進來的鳴翠聽見,她趕緊道:“姑娘先洗把臉,奴婢已經問到了,南灣這邊拿來驅邪除晦氣的是一種名叫鬆蒿的樹的葉子,奴婢已經央人去摘了一些來,一會兒就能煮了水給姑娘喝。”
筱雨應了一聲,道:“你忙歸忙,不要給兵大哥添麻煩就行。”
“奴婢省得。”鳴翠道。
“曹叔,三彎叔,你們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筱雨看向曹鉤子和三彎,道:“雖說這地方我們還沒有混熟,但在甲板上還是能活動活動的。附近的人應當也知道你們是我帶來的,不會難為你們。”
“那你好好休息,我和老三出去轉轉。”曹鉤子點頭,囑咐筱雨道:“有什麼事隨時叫我們。”
筱雨笑著應了。
一直到中午用飯十分,秦晨風還沒有回來。衛兵照例給筱雨端來了飯菜,筱雨吃過之後詢問起秦晨風來,衛兵答道:“有時候副將和大將軍談事的確會談很晚……”
“今早在軍醫署,我聽到說大將軍受了傷?”筱雨輕蹙眉頭問道:“孟陽和三元兩城不是都是很輕易就攻下了嗎?為什麼大將軍還會受傷?”
衛兵道:“到底什麼情況我們做小兵的也不是特彆清楚,大將軍受傷好像是被混進軍中的刺客給刺傷的。何人所為,那就不知道了。”
筱雨皺皺眉頭,謝過衛兵,暗自思索著。
看來征南軍久不開拔,征南將軍受傷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刺客……難道是曾家派的人?
因著仇暴殺的原因,筱雨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征南將軍也關心了起來。但秦晨風不在,她也沒個詢問的人。
直等到未時末,秦晨風方才趕了回來,頭上一層細密的汗。
筱雨端了碗水給他,秦晨風一飲而儘。筱雨正要開口,卻被秦晨風搶了先。
他道:“明日大軍開拔,繼續往南,棄艨艟走陸路。你一個姑娘家,不能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我安排了人……”
“大哥!”筱雨立馬打斷他,道:“我千裡迢迢好不容易趕到這兒,可不是為了聽大哥你做安排的。大哥不在家的這兩三年,家中諸事都是我說了算。我不會離開。”
秦晨風眉頭深深皺起:“筱雨,行軍打仗不是兒戲,稍有不慎,性命可能就要交代出去……”
“我知道。”筱雨點頭道:“不過,我有自保的能力,我也有我留在軍中的價值。”
頓了頓,筱雨道:“我今早去了軍醫署,和閭大夫說好了,若是大哥你同意,我就可以留在軍醫署裡做事……”
“胡鬨!”筱雨話音剛落,秦晨風便怒道:“你一個女子……”
“大哥難道也瞧不起女子?”筱雨反問道。
“筱雨!”秦晨風歎息一聲:“非是大哥瞧不起女子,實在是……你女子之身,留在軍營當中,會遭人詬病。況且你已年十七,還未曾許人家,若是留在軍中,和一群男人同進同出,將來即便大軍凱旋回朝,我也水漲船高謀個軍職,掛匾立府,可你作為我的妹妹,仍舊是不好說親的……你明不明白?京城中人,看待男女大防實在嚴苛!”
“我知道。”筱雨點頭,眼神卻是無畏:“若是那樣的人家,我也不屑嫁。”
“筱雨!”
“大哥不需要再勸我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筱雨伸手拉住秦晨風的胳膊,道:“大哥,我會醫術,留在軍醫署正好,我也一定不會使大哥蒙羞。大哥難道不相信我?”
“你會醫術?”
筱雨點點頭,道:“初霽成了謝太醫的徒弟,我也學了許多,一般的病症難不住我。”
秦晨風若有所思:“謝太醫……就是那個曾與你議親的謝明琛?”
昨晚鳴翠講起筱雨如今還未有婚約時自然也提過謝明琛的大名。
筱雨點點頭,想起謝明琛,又難免想到那個危險的寶晶公主。
“即便如此……”秦晨風仍舊遲疑:“你留在軍中也有很多不便。此時我同意不算,還要大將軍首肯才行……軍規、軍紀、軍法,不能因為你一人而破例。更何況,你如何能證明你醫術高超到可以破例讓你進入軍醫署?你總要拿出點本事來,才能讓人心悅誠服。”
筱雨點點頭,想了想才道:“大哥,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這件事如果確定,那自然能證明我的能力。”
“什麼事?”
“……軍妓營中,有軍妓得了臟病。”對秦晨風說此等事,筱雨還是有兩份尷尬的:“如果有男子與這名軍妓……交歡的話,極有可能也得了這樣的臟病。”
秦晨風麵色微微有些古怪,顯然也是不適應和自己的妹妹談及這樣的事情。
他咳了咳,正要詢問具體的細節,卻是猛地轉了個彎,語帶責備地嚴厲問道:“你怎麼會跑到軍妓營中去了?負責護衛你的人呢!”
門外那兩個陪同筱雨跑了一趟軍醫署的衛兵立馬打了個哆嗦,跨步進來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