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瞧。
秦晨風艱難地朝他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將他掀倒在地,坐在了他原本坐的位置。
這一舉動讓屋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候在一邊的閭、葉兩位大夫想要開口嗬斥,卻見原本該發火的大將軍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默不作聲地站到了秦晨風的側前方,離床上女子隻有一步之遙。
“大將軍請回吧。”良久的寂靜之後,秦晨風低聲開口道:“家妹染病而亡,未免晦氣,大將軍若是沾到了分毫,那便不好了。”
楚半晌未動。
閭大夫見兩位將軍之間氣氛凝重,不由輕歎一聲,道:“秦將軍,據鳴翠說,秦姑娘去得很安詳。秦將軍還請節哀……”
秦晨風扯了扯嘴,低聲問道:“閭老……可知家妹……是怎麼去的?”
閭大夫緩聲說道:“秦將軍走後不久,秦姑娘便躺下睡了,鳴翠守在一旁時還聽見秦姑娘叫了要喝水,等鳴翠倒水回來,秦姑娘又熟睡了。老朽正好趕到,給秦姑娘把脈是隻覺得秦姑娘脈象很輕,過後不久便漸漸把不著脈象了。再探了探鼻息,已然沒了鼻息,心跳也已停了。”
閭大夫寬慰秦晨風道:“秦姑娘的麵相很安穩,想必去的時候,就同以往睡著了一樣。”
秦晨風微微點頭,強忍下眼中的酸意,沉聲吩咐道:“讓人準備棺木,替筱雨收殮,再與樊將軍商量,他既打點唐將軍遺體回京之事,是否可以也順便將家妹的棺槨送回京城……”
秦晨風說到這兒,再忍不住,鼻頭一酸,兩行清淚從眼中流了下來:“家父家母……定然還等著她回家……”
鳴翠啜泣的聲音更大了,便是閭、葉兩位大夫也禁不住流了淚。屋中其他鐵骨男兒亦感眼中泛了濕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床尾未曾出過一聲的三彎卻極速地跨到楚跟前,拽著他的脖頸大聲質問道:“這丫頭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會死!隻有你知道,隻有你清楚!你倒是說個明白!不是說你救了她嗎?她怎麼還得了怪病一樣,說沒就沒了?沒道理!沒天理!你說啊!說啊!”
比起三彎來,曹鉤子顯得冷靜許多。他死死盯著楚,說道:“她還說,即便是撿來的一條命,她也不會就輕易地讓它就這麼沒了。可她還是把這條命丟了。自回來後,她沒說過紫宸大殿坍塌之後發生的事,隻說是中了毒。到底是何毒,兩位大夫查不出來,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楚似乎沒有聽見周圍的人說的話,他隻是一直看著筱雨,從她的眉毛、眼睛,到她的鼻、唇,眼睛似乎描繪不夠這個女子的臉。他就這樣細致地,逐一地將她的五官全都印在了腦裡。
忽然,他伸手推開三彎,力氣大得驚人。
緊接著,他竟把秦晨風也給推翻在地。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將筱雨從床上抱了起來,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
“你不可以死……”楚在她耳邊輕聲卻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過了,我欠你的債太多,你要向我好好討這筆賬才行……你還沒同我討完,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不可以,你絕對不可以死!”
楚狠狠地將筱雨抱在懷裡,猛地側頭對閭、葉兩位大夫吼道:“藥呢!起死還魂丹呢!你們之前身為太醫院太醫,怎麼會沒有那種宮廷秘藥?快拿出來!”
閭大夫擦了擦眼勸道:“大將軍,秦姑娘已經……”
“唔……好吵……”
閭大夫的話戛然而止,屋內一片寂靜。
跪在床邊的鳴翠停住哭聲,結結巴巴地喚道:“姑、姑娘?”
筱雨的頭搭在楚肩上,覺得支撐自己下巴的地方太過堅硬了。她虛弱地一笑,微微有些疑惑:“怎麼那麼多人呀……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死’了。誰死了?”
屋內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