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也不瞞顏氏,將當初在麗都國時和楚彧再次相遇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當時我隻以為我也活不長,隻是沒想到,竟能活到現在。前往海國之事,也是為了尋這銀仙秘水的源頭,求解決良方,隻是也終究無果。”筱雨隱了楚彧在這其中要辦的正事,隻道:“我們在海國辦了一場當地的婚禮,結成了夫妻。回京後又辦了一場,這個,母親是知道的。”
筱雨在此時也不得不將姿態放得很低:“我不知道夫君心中是如何想的,我並不後悔當時衝過去替夫君擋了這災厄。我隻是有些遺憾,若我同那些中了此毒的前人一樣活不過幾年,便不能陪伴夫君終老。但我活一日,便要陪伴夫君一日,也要好好地度過可能是我生命中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時日。我抱著這般的想法,直到見到了慕容神醫。”
顏氏之前聽得唏噓,心中的想法十分矛盾,又慶幸兒子未遭此災,又愧疚筱雨的全心付出,更不忿上天如此的作弄。
到聽到筱雨說遇到慕容神醫時,她眼前立馬一亮。
“慕容神醫能解你的毒?”
筱雨點點頭,卻是重重歎了一聲:“慕容前輩說的法子,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筱雨緩緩地將慕容神醫說的“子代母受”的方法講給了顏氏聽。
顏氏愣愣的,然後她看見筱雨將手緩緩地按在了她的肚腹上。
“那次昏迷,慕容神醫告訴我說,我之所以這般,是因為毒發了。而我未有任何身體疼痛之感,是因為……有腹中的孩子,替我代過。”
顏氏的目光頓時停駐在了筱雨的腹部,半晌方才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上去,聲音沙啞地說道:“你、你有身孕了……”
筱雨點頭,聲音也有些無奈:“慕容神醫本說,讓我照著他的法子,先好好調養調養身體。差不多等到夫君回來,就可以了。隻是沒想到……”
隻是沒想到,孩子竟然悄無聲息地在她的腹中生了根。
“雖然慕容神醫在精心為我調理,也屢次勸我,不要太憂心,這孩子興許也能好好在我的腹中孕育足月,然後降生。可是……我還是怕。”
筱雨看向顏氏,沒有錯過她眼中的任何一絲一毫的情緒:“我怕他替我擋厄,卻無法活著,我更怕他活下來了,卻要受一生苦痛。不管是何種情況,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對不住他……”
筱雨一邊說,自己心裡卻也覺出了幾分黯然。顏氏雙手握緊她的手,粗粗地喘了兩口氣:“你這孩子,那段時間你幫著我忙這樣忙那樣,顧不得休息……你肚子裡可還懷著身孕呐!”
顏氏哀哀歎了兩聲,又堅定地道:“好孩子,你安心養身子養胎,咱們現在不缺人伺候,也輕易讓人害不著。這孩子是你和彧兒的骨肉,定然是個堅強的孩子,他一定能活下來!他可是我們楚國公府的長子長孫!”
筱雨回握住顏氏的手,眼中泛著柔光:“謝謝母親……”
顏氏抹了抹臉:“你有身孕的事情,還是差人告訴告訴你娘家,還有彧兒大伯二伯家。這是我們國公府的喜事兒,不能藏著掖著!”
筱雨猶豫了下,問顏氏道:“母親,有秦元寶的那件事兒在前,要是二伯那邊兒借題發揮,質疑我清白,說夫君離家已久,我這腹中孩兒興許不是他的骨肉,橫加指責可怎麼辦?”
顏氏冷哼一聲:“我的孫兒,豈能讓他們橫加揣測?!你這月份多少,那是摸得出來的。我們隻需說,你月事一向不穩定,這段日子府中事多,也一直未曾留意,再加上你脈息摸不出來,也不知曉是何原因。如今你脈象能探,這才發現。這麼說也是情有可原的。至於彧兒二伯那邊兒……他們要是敢懷疑,那我們就不客氣,把他們家楚戒的事兒給抖摟出來!”
筱雨緩緩在綻出一個笑來,伸手環抱住顏氏的腰,眯著眼道:“謝謝母親。”頓了頓,她輕聲說道:“謝謝娘。”
顏氏有片刻的不自在。
這是她兒媳婦兒,又不是她閨女,這般抱著她,還、還喚她娘……
這不合規矩。
但是顏氏卻莫名覺得心裡很暖,很舒服。
總歸她隻有一個兒子,多個兒媳婦,就當是多個閨女好了。
這兒媳婦,也值當她將她當成閨女一般疼。
原本打算伸手推開筱雨的顏氏頓了頓,緩緩將手放到筱雨後腦上,輕輕地撫著,道:“好孩子……”
顏氏知道了此事,自然不允許筱雨再繼續瞞下去。
秦家、分府出去另住的兩府楚家、楚國公府姑奶奶陳夫人所在的陳家、筱雨的乾親包家,以及近段時日和楚國公府有過友好往來的其他公侯之家,顏氏都讓人發了帖子去通知。
楚國公府裡自然也是熱鬨非凡。
本來主子就少,現在五奶奶……不對,應該喚是世子夫人了。世子夫人有孕,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雖然也有不少人犯嘀咕,總覺得世子爺已離家、老公爺又去世,這當口世子夫人有孕,真真是有些惹人非議。
但看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欣喜的神情,有這些心思的人,全都將這些不該表露在臉上的神情給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