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聖母姨母的,聽起來還真是彆扭。(首發)
筱雨心裡歎了一聲,想著真要論血緣,阿悛得叫楚一聲堂兄,也得管她叫一聲堂嫂。
就算不說彆的,阿悛這身世,也足夠可憐了。
“起來。”筱雨道:“不記得我說過什麼麼?”
阿悛怔怔地停下了哭泣,從地上踉蹌地爬站了起來。
已經如廁歸來的郭嬤嬤候在一邊,有些於心不忍地輕聲道:“夫人,瞧著這姨侄二人也怪可憐的……”
“誰不可憐?舊皇殞命的時候,要跟著他一起死的三千個奴隸,誰不可憐?”
筱雨歎了一聲,看向阿悛和他姨母,道:“弦客大人也知道阿悛現在跟在我身邊的事情,他如果執意要讓阿悛在舊皇登西的時候去送死,這時間也足夠他辦好這件事了。”
筱雨頓了頓,問阿悛的姨母道:“弦客大人為什麼這麼厭惡阿悛?就因為他的母親是個奴隸?”
阿悛的姨母點頭,淒婉地道:“弦客大人最重血統,根本容不得阿悛……”
筱雨抿了抿唇,道:“那他怎麼不在阿悛出生的時候就把他給掐死?”
“弦客大人說,阿悛總活不過十四歲,也不用多此一舉……”
阿悛姨母抹了抹淚,道:“離阿悛十四歲也不過隻有兩月時間,奴下還以為貴人一說,已經與阿悛無緣,沒想到聖父聖母會帶著聖子入聖域……”
“等會兒……”筱雨抬手打斷她,遲疑地道:“你說……阿悛還有兩個月就滿十四歲?”
阿悛姨母茫然地點頭,不明白為什麼筱雨會在意這個。
筱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阿悛。
“我瞧著你隻有十二歲頂多十三歲,沒想到你竟然要滿十四歲了……”筱雨有些難受地道:“你這些年都受了多少苦?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卻……”
阿悛低垂著頭不出聲。
他的姨母叩頭求筱雨道:“聖母,求聖母救救阿悛,救救阿悛……”
筱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弦客大人說阿悛活不過十四歲,除非有貴人相助。而現在弦客大人又說阿悛被選定成為舊皇登西時的犧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舊皇登西的時候,阿悛就一定會死……這豈不是預言了,舊皇登西,也就在這兩個月裡了?”
阿悛姨母顯然沒有想過這麼多,現在一聽筱雨推算起來,頓時手腳冰涼,匍匐在地訥訥不成言。
阿悛也是怔忡地愣在原地。
筱雨看向他,道:“你說呢?”
阿悛咽了咽口水,方才低聲道:“聖母說的……有道理……”
更直白的話,阿悛是說不出來了。
筱雨看向郭嬤嬤,郭嬤嬤也點頭,表示筱雨方才的推算是沒有問題的。
“那就怪了……”
筱雨問阿悛姨母道:“弦客大人說阿悛活不過十四歲,是在他出生的時候說的嗎?”
阿悛姨母點頭,哆嗦著嘴回道:“是,是在阿悛出生的時候,弦客大人說的。”
“他是怎麼知道的?”筱雨繼續問道:“是他算出來的嗎?”
“弦客大人掌管祭祀之事,這等命算之法,他也會的。”阿悛姨母哽了哽,道:“尤其,阿悛還是他的血脈,弦客大人更能清楚算出他的壽數。因此弦客大人方才說阿悛是被佛祖拋棄的短壽之人。”
“真是一派胡言!”
筱雨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
算命一說,雖然也是有些依據的,但筱雨卻從未覺得就應當以這種命相之說來斷定一個人的一生。
阿悛乃是弦客的親生子,弦客竟然也能以這樣荒誕無稽的理由,硬生生地將他推上“犧牲”的位置。
以人為牲,何等野蠻!
阿悛姨母苦求筱雨道:“聖母,除了聖父和聖母,再沒有人能救阿悛……”
她淚流滿麵地苦求著,大有筱雨不答應,她就長跪不起的意思。
要救一個奴隸,對高高在上的皇族和貴族來說,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阿悛姨母將最後一個救命稻草寄托在了筱雨身上,筱雨又怎麼能忍得下心拒絕。
筱雨輕歎了一聲,道:“我會想辦法。”
她隻能答應這麼一句。
阿悛的身份特殊,如果阿悛不過是個普通奴隸,或許筱雨提一句,阿悛就能保住性命。
但既然弦客已經知道阿悛是在她身邊伺候的,說不定會特意吩咐人將阿悛帶走也說不一定。
何況,單救阿悛一個人,筱雨也有些膈應。
阿悛的命是命,其他兩千九百九十九個奴隸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