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微微低頭。
前些年頭,西嶺的事多,楚彧和筱雨都沒有起過心要大肆操辦一個宴會給康康。雖然群臣一直都說為聖皇慶祝生辰不能太過節儉低調,但那些年楚彧和筱雨也是為了要收攏民心,所以未曾動搖過,每到康康生日那天,便小赦天下,死刑不免,牢獄中表現良好者,徒刑減一年,並減免賦稅,還會扶莫個地方之貧、困,倒也贏得了很多讚譽。
康康未曾表現過任何不滿。
但現在西嶺風調雨順,百廢待興也正在“興”的路上,為他慶祝一個生辰實屬應當。
“這一次聖皇可是滿九的生辰了,虛歲也是十歲了。”郭嬤嬤提醒道:“論情論理,也該大辦一場生日宴,討個吉利。不管是對西嶺的朝臣,還是對大晉、北漢,也有種宣告的意味。夫人覺得呢?”
筱雨看向郭嬤嬤,隔了好久方才歎道:“嬤嬤,你從什麼時候起,說起康康來,也不稱呼他為大公子,而改為稱呼他聖皇了……”
郭嬤嬤怔了怔,半晌輕歎一聲,笑道:“入鄉隨俗……再讓人聽到老奴喚聖皇大公子,怕是有人要說閒話了。真說到聖皇跟前去,聖皇也會難辦的。”
筱雨無奈地點點頭。
“嬤嬤說的對。”她道:“這一次,康康的生辰,於情於理也該好好操辦一番才行。慧兒她父親也已經走遍了整個西嶺,西嶺的政域改造也是完成了。新的地方官們,應當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好好認一認他們的皇帝到底是誰。”
“這都是次要的。”郭嬤嬤歎笑道:“最重要的是將軍和夫人為聖皇過生日的這份心。”
筱雨想了良久,方才了然地點頭,輕聲道:“謝謝嬤嬤,我知道。”
郭嬤嬤跟著筱雨來西嶺這麼些年,一直是跟著筱雨身邊伺候著的,對康康當然不會不了解。康康越來越大,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已經不受楚彧和筱雨的控製了。
曾在大晉深宮之中沉浮過的郭嬤嬤看得比楚彧和筱雨還要明白。
帝王之家,親情這種東西太少,也太飄忽不定,卻也正因為如此,方才更加難能可貴。
楚彧和筱雨對康康的疼惜和愛護是毋庸置疑的,康康對他們的尊重和敬愛也是不容懷疑的。
可康康到底是西嶺皇帝,是西嶺萬民臣服的聖皇。
若是有朝一日,楚彧和筱雨的想法和他的觀點相悖……無傷大雅的,雙方都可妥協的自然不用辯論,但若這想法兩方都不願妥協呢?
有此而生的矛盾,又該如何調和?
郭嬤嬤覺得,現在似乎就已經有了那麼一點兒苗頭了。
曾經的大公子……已經和他的父母有些許疏遠了。
大概……是因為他真的長大、成熟了吧。
儘管他才隻有九歲。
郭嬤嬤旁敲側擊的提醒,筱雨如何能不懂?
她近些日子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養育一個孩子,並不是要控製他的全部。
她能放手,卻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媽媽!”
樂兒又叫了她一聲,小臉蛋上寫著不滿和無奈:“媽媽,你今天已經走神好幾次了。”
筱雨微微一笑:“媽媽昨晚上沒休息好才老走神。所以啊,樂兒睡覺的時候一定要睡得飽飽的,香香的,這樣你無論做什麼事,才會有精神。”
樂兒點頭,掰著小指頭說:“我今天描了紅了,寫了兩幅字。待會兒媽媽教我木炭畫好不好?”
筱雨含笑頷首。
木炭畫顧名思義,便是用燒黑了的木炭作的畫。比起素描來,木炭畫沒有那樣好的條件,從畫畫的筆到著畫上去的紙,都簡陋而粗糙。
因為樂兒喜歡,楚彧疼女兒,讓能工巧匠製作了較硬和厚實的紙以及落筆會細膩一些的木炭壓製的“炭筆”。
最近一段時間,木炭畫成了樂兒的第二愛。
而樂兒的第一愛……
慕容神醫煞費苦心,讓樂兒已經沉迷在了醫道的玄妙和奇幻當中,也頗為樂意成為一個懸壺濟世的女醫生。
隻是她始終對拜慕容神醫為師的事情三緘其口,就算慕容神醫提起,也隻搖頭說“不要”。
她這是謹記著康康的“命令”,絕不答應慕容神醫要她拜師的要求。
筱雨正看著樂兒認真地在紙上構圖時,騏兒驥兒一溜煙小跑來到了她的麵前,額頭上還冒著汗。
騏兒喘息道:“媽媽,聽說北漢來人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