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忽然發現,或許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她不該來西嶺,不改讓康康從一出生就背負起了那樣的重任。
這不是他一個小孩子應該去承擔的事情。
然而現在,她對這樣的情況卻無能為力。
甚至就連楚彧,也認為這是康康所認清的現實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讓她心情沉重,如灌了鉛。
眼瞧著就要到康康九歲的生辰日了,筱雨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變得高興喜悅起來。
心裡壓上了事,連強裝的笑容也十分勉強。
“夫人,”郭嬤嬤輕輕俯身,問道:“聖皇讓膳房那邊熬了補湯,夫人要不要喝一碗?”
筱雨擺了擺手,輕聲道:“嬤嬤代我喝了吧,我沒胃口。”
郭嬤嬤輕歎一聲:“夫人,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您這鬱鬱寡歡的,將軍瞧了心疼,聖皇看在眼裡,怕是也不是滋味兒。”
筱雨淡淡地笑了笑:“嬤嬤就彆勸了,我是真沒胃口。不是什麼彆的原因。”
郭嬤嬤一臉的不相信。
“夫人現在的情緒,臉上都寫得很清楚……您要說沒有什麼彆的原因,都沒人會信。”
筱雨伸手輕輕摸了摸臉,遲疑地問道:“難不成還能從我臉上瞧出我心裡在想什麼?”
“旁的人是瞧不出,可將軍和聖皇哪裡會瞧不出?”郭嬤嬤輕聲道:“將軍和聖皇可是夫人您最親近的人呐。”
筱雨淡淡地歎了一聲,撐著額頭,道:“是啊,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所以也知道我的脾氣。知道我對這些事情有著固執己見的想法,用勸是行不通的,隻能讓我自己慢慢將這番重心思給自己摁下去。”
筱雨看向郭嬤嬤,笑道:“所以嬤嬤,你也彆勸我。我總會好的,隻是需要時間。”
郭嬤嬤歎氣。
“夫人。”郭嬤嬤道:“老奴還是想多一句嘴……”
“嬤嬤請說。”
郭嬤嬤輕輕頷首:“老奴是想說……不管聖皇怎麼樣,聖皇他始終是夫人您的兒子。不管將來怎麼變,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您呐,放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
筱雨淡淡地一笑。
轉眼間就到了隆冬,康康生辰的日子漸漸逼近了。
禮監處已經將此事昭告天下,這一天是要全西嶺百姓共賀聖皇壽辰的。
西嶺國都內更是張燈結彩了起來,整個國都都變得喜氣洋洋。
聖域當中更是特彆裝點了一番。
自即位以來,西嶺奉行節儉,尤其是皇族,從未再現過奢華之相。就算是與大晉、北漢使臣相交,也未曾鋪張以彰顯國威。
但勵精圖治近十年,西嶺其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通過一係列的改革,日新月異的西嶺已經有了能承擔一場華麗而盛大的國宴的能力。
康康的壽辰,也是為了要向全天下,彰顯一下西嶺的國力。
西嶺,早已不是閉國自治的西嶺了。
它耀眼而奪目,足以讓天下的當權人側目。
壽辰之日的節目安排在有條不紊地排練中。
大辦聖皇壽誕之事雖然是楚彧發令下去的,但作為壽誕主人翁的康康當然不會不知此事。禮監就壽誕的一些規格、準備工作時有向聖皇發問。細節方麵的東西,其實康康比楚彧知曉得更多。
筱雨待在寢殿之中,靜靜地聽陌大人轉達她有關於聖皇壽誕那日,她需要做的事情。
陌大人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了筱雨一樣。
“祭佛時聖夫人需要和聖大將一齊站在聖皇身後,隨著聖皇行禮。待聖皇行完禮,聖大將和聖夫人都得在聖皇頭上虛畫幾下,以示對聖皇的祝福。這一點是尤為關鍵的。”
筱雨應了一聲,陌大人接著說道:“然後就輪到聖夫人單獨行動了。儀式結束之後,聖夫人需要對眾婦訓話。”
筱雨一愣,微微坐直了身體:“對眾婦訓話?這‘眾婦’指的是……”
“眾婦指的自然是到時會前來聖域中參加聖皇壽誕慶祝之儀的各女子了,多是由貴族女子和官員家眷組成。”
筱雨點了點頭,呼了口氣,道:“怎麼會單獨多出來這麼一個儀式……”
陌大人微微一笑,道:“也不是突然多出來。聖皇要在此次壽辰上,宣布會迎娶北漢天公主之事,所以……”
“你說什麼?”筱雨驀地挺直了背,看定陌大人,帶著絲不確定,問道:“你說……什麼?康康要在壽誕上,宣布迎娶北漢天公主?”
陌大人目露驚訝,大概是以為筱雨應該知道這件事,卻沒想到她並不知道。
“……聖皇會在司儀宣布壽宴開始前,將此事說出來。這是已經擬定好的程序,聖夫人您……不知道嗎?”
筱雨呆了片刻,方才愣愣地說:“哦,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