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懇求這種事,楚彧這個兒子做不出來。他隻想說服母親,卻不想逼迫她。
“使團不日就要離開,我跟筱雨也要帶著幾個孩子回去了。”楚彧輕聲道:“母親一人留在這兒,兒子不放心。”
顏氏略笑了笑:“這些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這會兒左不過是你父親不在了,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也能多陪陪他。”
“母親……”楚彧輕歎了一聲:“父親臨終有言,讓兒子兒媳接您去西嶺享福。您還有一個孫兒沒看過呢,再如何,也要代替父親看看這個人孫兒不是?”
顏氏聽聞此言,有些悸動。
騏兒驥兒和樂兒是楚彧和筱雨到了西嶺之後才生下的孩子,而康康卻是筱雨還懷著他時,顏氏便盼望著要見到的孫兒。雖說都是孫子,但從感情上來說,顏氏雖然沒見過康康,但對康康付出的感情無疑是最深的。
顏氏略想了想,到底是點了點頭。
楚彧心中剛鬆了口氣,卻又聽她道:“我比你父親身體好,便是來回走幾趟,都無妨。”
楚彧一頓,略一想便明白過來了顏氏的意思。
“母親跟兒子去了西嶺後,若是待得厭了,也可回來住上一年半載的。兒子兒媳陪您一起。”
楚彧說得平淡,顏氏望了望她,苦笑一聲:“你這倒顯得是我不通事理了,一把年紀了還拽著你們夫妻倆陪我胡鬨。”
楚彧淡淡一笑:“母親上半輩子過得憋悶不自在,下半輩子有兒子兒媳看顧著,自然是您想要做什麼,兒子兒媳都會努力為母親完成。”
顏氏眼眶微紅,良久才連連到了幾個“好”字。
她也不想讓兒子兒媳為難,打定主意跟著兒子兒媳去西嶺,等到覺得活得差不多到頭了,便再回來。
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如此,顏氏同行的事情便也敲定了。
鹹寧帝在這件事情上倒是沒有給楚彧添什麼阻礙。過去十年裡楚彧和筱雨擔心的“人質”問題,倒好像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彧和筱雨閒聊時說起,筱雨卻道:“我便是那等小人,總不會將人看得太好。那狗皇帝現在是有了更好的人質,才舍得放掉母親。”
楚彧一笑。
筱雨對鹹寧帝頗有意見,每每提到他都會以“狗皇帝”稱呼。
好在都是在私下裡,筱雨也足夠警醒,料想不會有人捅到鹹寧帝那兒去。
整裝出發的前一天,鹹寧帝特意辦了宮宴為他們餞行。
墨夫人仍舊沒有出現,姬良羲規規矩矩地坐在鹹寧帝下首,表現得規規矩矩的,見筱雨望向他,微微彎了眼睛對她笑了笑。
哎,皇家子弟,親情寡淡,真讓人說不出的同情可憐。
筱雨唯一希望的,便是這孩子將來不至於長歪。
想到這兒,筱雨不由得看向鹹寧帝,眯了眯眼睛。
這男人應當不至於這麼混賬,把自己兒子往廢物上養吧。
若將來姬良羲真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筱雨說什麼也不會把樂兒嫁給他。
宮宴氣氛良好,鹹寧帝和楚彧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麵上都是笑如春風。
筱雨四顧,正對上扈三彎對她抬眉。
像是有話要和她說。
筱雨借口出恭,退出了宴席,尋到了周邊較為清靜隱秘的地方。
一會兒後扈三彎便也悄悄跟了來。
“好在你身邊沒有跟個婢女。”扈三彎站在筱雨前麵,眯眼一笑。
筱雨輕聲道:“三彎叔這話說得……我可沒忘你把我身邊的鳴翠給搶了去的事。”
扈三彎頓時訕訕,摸了摸頭,道:“這怎麼說的,我跟鳴翠是兩情相悅。”
“知道。”
筱雨淡淡一笑,正色道:“三彎叔單獨將我喚到這兒來,必有正事要與我說,何事?”
扈三彎也肅了麵容,輕聲問道:“皇上拿太子的婚事,跟你們做了交易?”
筱雨一驚。
這可算是十分隱秘的事,筱雨雖然告知了家中親眷,解釋樂兒的婚事由來,卻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不能說出去。秦家人都是守口如瓶之人,自然不會將這件事宣之於口。
仿佛知道筱雨心中疑惑什麼,扈三彎忙擺手道:“不是彆人告訴我的,是我讓人循著蛛絲馬跡查出來的。”
扈三彎頓了頓,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必然是不希望子女陷於宮廷之中,所以就很疑惑,皇上提了太子和你女兒的婚事,你怎麼會這般輕易答應。那必然是有什麼在中間橫著,讓你不得不應。正好,我的探子通過這些日子的打聽,發現兵部私庫武器房有些動作,昨個兒才得了確切消息,有一批武器從兵部私運出來,而那批武器,便是之前與曾家相抗時,從海國手中截獲的海國武器。”
扈三彎猶豫了一下:“皇上用這批武器和你們換取太子的婚事?”
筱雨不得不佩服扈三彎的心思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