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開始複盤:“你上上上手一對尖,我該拆了四個二給你攔下,你當時手上兩張單牌不敢王炸,我拆了四個二之後發順子,你不要,發對,用對二收回來,就能贏。”
宋文信奇怪:“所以你為什麼沒拆,黎嘉洲手裡必然兩張單牌。”
程果無辜道:“我不知道他剩單還是對啊。”
黎嘉洲嗤一聲:“我第一手出對三,你對六,宋文信對十我沒要,第二手宋文信對四我沒要,第三手我用對K攔,很明顯對K是我大牌,第七手我攔對Q不是我有不打,是三個拆的……”
黎嘉洲問程果:“你打牌真的不記牌嗎?”
程果故作輸不起的樣子。
許意菱嘲諷:“知名編劇兼職研究生因十塊錢傷心欲絕痛哭流涕,這是人性的缺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大家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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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信父母和奶奶太好客,不僅好吃好喝招待了黎嘉洲他們,走的時候還給每個人都打包了烤山藥和烤紅薯。
黎嘉洲他們連奶奶是什麼時候烤的都不知道。
給黎嘉洲和陶思眠那份錫紙邊緣漏了一點出來,黎嘉洲用食指剝了喂給你那陶思眠。
“甜嗎?”他問。
陶思眠點頭。
“乖。”黎嘉洲摸摸陶思眠腦袋。
夕陽的光從梧桐樹的縫隙落到地麵,風一吹,光斑就跟著搖搖晃晃。
黎嘉洲站在光和影交界的地方,臉半明半昧,他眼底滿是寵溺,削薄的唇角勾著笑,陶思眠忽然就想起軍訓時他來看自己,也是晴天,太陽。
她以為他給大家都買了西瓜,就是沒自己的份,結果他把她叫出去,獻寶似地從包裡掏出一杯西瓜汁。
他給彆人的是西瓜,給自己的是中間最甜最甜那塊榨的西瓜汁。
陶思眠當時看著他唇角漂亮,不知道嘗起來的滋味怎樣。
陶思眠現在看著他唇角漂亮,她手搭著他的肩,踮腳輕輕吻上。
黎嘉洲毫無防備吃了一口甜,微微俯身問小姑娘:“怎麼了?”
陶思眠笑得眉眼彎彎:“覺得你像豬。”
黎嘉洲笑著捏捏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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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翻篇,就是周一。
陳潛是勞模,早七點就在研究室,宋文信和陳潛一起到的,但兩個人誰也沒提換方向的事。
陳潛從辦公室出來三次,都沒和宋文信說話。
第四次,他讓肖旭幫自己買午飯,宋文信卡著這個時間去了陳潛辦公室。
宋文信年輕優秀有潛力,陳潛曾經對他和親兒子一樣,家裡好吃的會給宋文信一份,出差了給宋文信帶禮物,誰也沒想到師生一場最後因為換方向的事鬨到現在這個局麵。
辦公室安靜得宛如帶針掉地。
陳潛伏案奮筆疾書。
宋文信在辦公桌前沉默良久,開口:“我願意換方向。”
“因為戀愛了?”陳潛頭也沒抬。
“有一定影響,但不完全是,”宋文信說,“我心裡還是尊敬您的。”
陳潛問:“尊敬我為什麼不早同意。”
“很多事情我沒想明白。”
宋文信實話實說:“我的效率您知道,而且免疫球蛋白這塊已經到第三期實驗了,我覺得您可以讓我加快進度,兩個月一個月甚至半個月必須做完,善始善終,但您執意要我換。”
“換也行,為什麼接手的是肖旭,”宋文信終於把憋了這麼多天的話都說出來了,“肖旭剛上研一,至少在我可查詢的簡曆範圍內,沒成果沒論文,我知道他本科跟過您另外的科研項目,但這不意味著我能放心把自己做了兩年的心血交給他。”
“還有就是我現在方向的署名問題,我是第一作者,如果肖旭加入第三期實驗,那麼應不應該給他第二作者,還是給鳴謝,如果這塊後續要進駐商業化醫藥研究團隊,難道讓肖旭對接,讓肖旭做決定,讓肖旭做研究闡述?”
宋文信說完了,心裡那口鬱氣也終於吐出來了。
陳潛停下筆,端起手旁的水杯,慢條斯理啜了口熱水,然後放下杯子。
“肖旭隻是暫時幫你推動項目進度,不會占你的署名,我會找一個水平和你差不多的正式接著你的工作做,你現有成果第一署名肯定是你的,第二署名我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要,然後之後的成果第一署名肯定是對方的。”
宋文信明白,肖旭的不插足和署名的肯定是陳潛的讓步。
宋文信有些難過:“我應該早點靜下心來和您溝通。”
之前,他不該陳潛一提換方向,自己就炸。
陳潛不計較:“確定了的話,你下午就可以把手上一些細小分支的課題和實驗慢慢交給肖旭了,新的方向我會儘快發給你確定。”
陳潛想到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你現在讓這個方向上的項目,我會給你爭取聯合項目。”
宋文信鞠躬:“謝謝老板。”
“過了就好了,”陳潛從辦公桌下拿出一個盒子,“這是我朋友從東北帶回來的人參,送給奶奶的,拿回去燉烏雞補一補。”
宋文信險些被愧疚淹沒:“謝謝老板。”
辦公室內,氣氛和諧。
辦公室外,肖旭站在門口聽裡麵的動靜,越聽,麵上冷笑越甚,他一手還拎著餐盒,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緊了鬆,鬆了緊。
宋文信打電話告訴黎嘉洲自己和陳潛的讓步結果時,黎嘉洲反而有點意外。
“我沒覺得陳教授是個容易讓步的人。”
“可能代入位置不一樣吧,”宋文信笑道,“就像彆人都覺得傅闊林是大魔頭,嚴中嚴,但傅闊林對你就能有說有笑插科打諢。”
黎嘉洲想想也是:“總之解決了就好。”
“對了,”黎嘉洲道,“下午你在研究室還是寢室。”
宋文信:“應該是研究室,怎麼了?”
黎嘉洲:“七七給我拿了點吃的,是她爺爺從山裡帶回來的特產,叫我給你家拿點。”
黎嘉洲差點以為要見陶老爺子,結果是秘書送過來的。
宋文信:“不太好意思吧?”
黎嘉洲:“行了行了,你也彆見外,下次請我們去你家的時候多做一份拔絲山藥就行,你要還過意不去,那就給我們人手十份打包帶走。”
宋文信:“……你滾。”
下午的研究樓靜謐如常,臨近飯點,腳步聲才大了一陣,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宋文信跑實驗模型忘記了時間,等他再抬頭,研究室已經沒什麼人了。
他伸個懶腰,餘光瞥到坐在旁邊的肖旭,驀地嚇一大跳。
“謔!”
肖旭等宋文信好久,聽到動靜,按滅手機抬起頭。
“是不是覺得自己又行了?還是實驗室扛把子?陳潛還是愛你的,”肖旭皮笑肉不笑,“現在看我特像跳梁小醜?”
宋文信不解。
“你現在心裡是不是特得意,覺得我想撬你項目牆角沒撬到,我特傻逼?”
宋文信真的懵逼了:“我不懂你什麼意思,既然你能進研究室,說明你在某些方麵還是擅長,至少說勤奮,第三期實驗不難,你回去準備一下應該可以順利進入,不用著急,有什麼地方不懂可以問我。”
這下,肖旭徹底怒了:“你他媽嘲諷誰沒腦子呢?誰不懂呢?”
“你決定了不換方向就不換啊,男子漢大丈夫硬氣一點,一會換一會不換算什麼本事呢?”
“你就是這麼任人欺負嗎?”
宋文信好脾氣也磨儘了:“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
“說你軟柿子好拿捏任人欺負,”肖旭冷笑一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這樣怕是遺傳的你奶奶還是你外婆,摳摳搜搜連學校垃圾桶都翻,嫌老太婆身上臟故意把垃圾扔遠點吧,她巴巴去撿,撿還不說,還點頭哈腰說謝謝同學,你說是不是軟柿子任人捏圓捏扁。”
宋文信騰地站起來,臉上青筋暴起,捏拳壓迫著肖旭,呼吸重到不行,但努力克製著,不動手。
“怎麼了?想動手?”肖旭鼻子發了個嗤音,順著站起來,抬手衝著宋文信腦袋就是一拳,宋文信猛地把人掀到地上,兩個人是瞬間扭打在一起。
黎嘉洲來給宋文信送東西,邊走路還在邊和陶思眠打電話。
他剛過轉角看到研究室這一幕,放下東西就衝了過去。
黎嘉洲本來是勸架的,覺得宋文信沒必要在研究室和肖旭動手,在校外隨便一個角落找幾個人就能把他摁了。
結果肖旭不識好歹,罵罵咧咧說陶思眠“多管閒事”“婊天婊地”害他和聶珊珊分手,黎嘉洲抬手就朝肖旭鼻梁骨劈。
盛文傑本來就是肖旭叫過來收拾人的,看到對方是黎嘉洲,想起之前在學生會被他當眾潑水,新仇舊恨瞬間上頭,朝著黎嘉洲身上就是一腳。
陶思眠現在再乖也無法抹去她在南一中那段天天見血的撒野日子,打架的動靜對她來說何其熟悉。
陶思眠外套都沒穿風風火火朝研究樓奔,到了宋文信研究室,隻看到四個男人拳頭橫飛誰也不示弱。
陶思眠操起門口的金屬座椅走過去,單手攥著椅腿掄高了利落地衝肖旭後背扇去。
力道又狠又重。
肖旭猛地跌坐在地上,椅子猛地砸落在地。
地麵瞬間見了血。
“嘭哐當!”
世界好像安靜下來。
陶思眠慢條斯理拽開盛文傑,走到剛剛朝黎嘉洲動手的肖旭身前,再一抬腳,她鞋底壓在肖旭手背上。
肖旭嘶疼。
陶思眠狀若無睹般微微彎腰,一手還抄著褲兜,另一隻手攥著肖旭頭發把他朝桌角抵。
“打誰呢?”
她語氣格外漫不經心,“是你能碰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陶思眠:差點忘了會打架QAQ
謝謝,抱歉,鞠躬。:,,,